欠爱不还(上)【爱你有点难系列之一】 作者:唐雅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内容简介】 一生一段情,她为爱痴狂,迷失自我终不悔; 一世一场爱,他为情憔悴,牺牲所有亦无怨。 她安咏心,是校内男生心目中性幻想第一名的女神, 慵懒迷人而难以捉摸,习惯周旋于众多男人之间; 就连聪明帅气的学生会长和年轻俊美的天才医生, 都是她的入幕之宾,与她有着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 而他沈斯乔,不过是个低调安静的独行侠, 外貌并不特别出众的他,竟莫名成了她的绯闻对象; 更令他不可置信的是,这该死的谣言散播者,竟是她,安咏心! 她说:「我不是闹着玩的,沈斯乔,我喜欢你!」 面对她的「示好」和「追爱」,他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只好用「男女授受不亲」的可笑借口跟她划清界限。 直到亲眼目睹她与另外两大绯闻男主角的纠缠暧昧, 妒火中烧的他才发现,原来早在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时, 就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无法不在意她了…… 出版日期:2010年10月21日 楔子   又是春至,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而之于他,却仍是年复一年不见天日的阴霾。   透过病房巨大而明亮的玻璃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坐在窗台前的女人,墨黑如古潭的深眸底,却是掩饰不住的痛彻心扉……   嫩绿的枝桠散发着清香,几欲伸进窗内,午后的阳光暖暖洒在她如白瓷般透明无瑕的肌肤上,闪着耀眼的光泽。   她是一个活人,是一个拥有倾城容颜的绝美女人,但似乎,她又更像一个死人,空拥有活生生肉体却没有灵魂,毫无知觉的活死人。   她安静得如一尊上好精美的白瓷雕像,黑漆漆的眼瞳里没有焦距,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跑、不会跳……   他还记得……   第一年每次来的时候,她疯狂如野兽,对他又撕、又咬、又叫,她没有理智,只想把他拖下地狱,跟她一起永世不得超生般,他从不反抗,即使遍体鳞伤。   第二年每次来的时候,她开始疯癫地傻笑,自言自语,有时候脸上挂着再幸福不过的甜蜜笑容,有时候袭上恶毒残忍的讽笑,想要将他折磨到一起痴狂。   第三年每次来的时候,她步入自己安静的世界,不再吵闹,只是一双大眼怯生生地望着他,他前进一步,她躲避一丈,不让他靠近一分一毫,像一只失去刺的刺猬,防备着一切。   第四年……   他轻轻地走进病房,走到她的身边,执起一方薄毯披在她身上,她毫无反应……是的,第四年,她没有了任何反应。   像一个真正的活死人,不再给他任何反应、不抗拒他的任何行动,即使他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他的心似乎也已经跟着她的,死去了。   他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麻木得窒息,冰凉的泪滑过俊颜落至她温热滑腻的掌心。   他说,我们回家吧,不再住医院,妳用妳以后所有的时间来折磨我,直到我拥着妳,一起慢慢死去。 第一章   当全校都开始绘声绘影地传言沈斯乔和安咏心在交往的时候,沈斯乔很是不解,至少作为绯闻事件的男主角,他很不解。   他,和安咏心,怎么看都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全校人不会有人说自己不认识安咏心,却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沈斯乔是谁?   原因很简单,安咏心很美,美得张扬、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她的一颦一笑都能成为极具杀伤力的武器,至少见过她的人,不会反驳她很漂亮这个事实,连他……也不会;从大一开始,她就稳坐全校男生性幻想第一的女神宝座,似乎谁能得到安咏心的青睐,就算没白活。   而他呢?很低调,沈斯乔很低调,是周遭同学都公认的事实,虽然从大一开始抽签成为班级负责人,但除了偶尔点点名、收收班费,他几乎就是一个安静的独行侠。在外人看来,他除了是一个品学兼优的法律系学生,外貌即使称得上是上等也不够出色,因为他沉稳儒雅的个性也实在不是这个年纪女生会喜欢的。   所以沈斯乔和安咏心,这样两个人如何会有交集呢?   好吧,也许安咏心根本不会在乎这些谣传,但是他还是必须找她说清楚,她毕竟是女生,就算一直以来安咏心的名声并不好听,他也不希望她误会是他到处乱说,更加坏了她的名声。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的人渐渐散去,沈斯乔才缓缓走到安咏心的身边,他知道,她在睡觉。   因为他看着她从大一上学期一直睡到大二下学期都快进行到一半,她似乎从来没有睡醒过,起初老师还会派他去劝说一下安咏心,到最后老师也放弃了,任由她睡去。   看着她的睡颜,他有些失神,有些人就是连睡觉,也能睡出别有一番慵懒诱人的姿态,这有些人中就包括安咏心。   他看着她良久,直到她缓缓搧动纤长的羽睫,一双黑漆漆的纯净大眼茫然又好奇地睁开看着他,他惊得回神,有些被抓包的窘迫,连忙别开眼光,咳咳两声:「妳醒了?」   安咏心坐起身,浅浅的梨涡在唇边漾开,语气里带着沈斯乔不能理解的……欣喜?   「你找我?」   「嗯。」重新将目光对上安咏心的,他确定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小女生般的雀跃,眼前的她不像是传言中那样艳光四射受到吹捧的社交女王,而是彷佛纯净得给她一颗糖就会满足的女孩,他不了解她,一点也不。   「坐啊。」安咏心挪开一点身躯,让出位置给沈斯乔,他有些错愕,但是还是在她身边坐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脑子里还在千头万绪。   安咏心却大方地凑过来,眨巴的大眼笑嘻嘻地看他:「你说啊。」   沈斯乔有些受惊地转头,墨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她身上传来一股浅浅的幽香,却不是他想象中应该有的浓烈香水味,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像是与生俱来。   安咏心忍不住捂着嘴偷笑,沈斯乔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急忙说:「妳笑什么?」   「不是啦……」安咏心收敛笑容,一手撑着脸颊玩味地看着他:「你知道吗?你每次来找我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叫我不要迟到也是、叫我交班费也是、叫我好好吃饭也是、叫我融入班级活也是……沈斯乔,其实……我又不会吃了你。」   沈斯乔确定,自己的脸是立即烧起来了的,原来他的表情是……视死如归?不至于吧!原来他也跟她说过这么多事情了。   也许最初他对她的感觉并不好,觉得她仗着在学校的地位迟到、不学习,也不参加班级任何活动,高傲地不理睬任何人,但是慢慢的,他敏感地发现她只是不会跟人相处而已,虽然她总是筋疲力尽,饿得自己胃疼上医务室,但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只是折腾她自己。   「我没这个意思。」沈斯乔辩解,然后支支吾吾地说:「我只是有事情想跟妳解释。」   「解释?」   「嗯,最近……不是全校一直在传……嗯,妳知道吗?」   安咏心眨巴着无辜的大眼,让沈斯乔看不出她究竟是不是故意装不懂:「我应该知道什么?」   「就是……」沈斯乔深吸一口气:「别人都说我们两人在交往,我想跟妳解释,这个谣言不是我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这么传,希望妳不要介意。」   半晌,一室安静,沈斯乔缓缓地偏头看安咏心,发现她唇角的笑容渐渐扩大,然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不是你呀。」   「啊?」他看着安咏心慧黠的美眸瞇起,娇艳的薄唇吐出让他脑子一片空白的话:「因为……那是我传的。」   ◎ ◎ ◎   「噗嗤」一声轻笑在偌大而奢华的学生会办公室响起,慕弈天从一堆文件里抬头,取下优雅的金边眼镜,一双细长而勾人的凤眼霎时折射出妖冶的光泽,他修长白皙的指敲敲桃木镶金的办公桌面,没好气地淡淡瞟着不远处窝在沙发里的小人儿:「拜托,妳已经在我的办公室傻笑了第两百零三次了,妳这种『兴趣爱好』能去别的地方发扬吗?」   窝在沙发里的人抱着柔软的抱枕转个圈,白皙小巧的脚在空中荡啊荡,一双黑漆漆的大眼兴冲冲看着慕弈天:「弈天,你知道沈斯乔今天跟我说什么了吗?」   「安咏心,妳昨天纵欲过度今天上课又精神不振了吗?」   「喂,慕弈天!」安咏心不满地坐起身,对慕弈天调侃自己的言语丝毫不在乎,但是……「沈斯乔不是这种人好不好,他才不会这么说我呢!」   「是……」慵懒的语气淡淡应承,慕弈天站起身,颀长而俊挺的身躯移步到一边泡茶的地方,给自己斟上一杯锡兰红茶,然后轻抿着甘甜的红茶回到办公桌边:「他不会这么说妳,因为他是好人。」   「嗯!」安咏心绝美的小脸散发着自信的光泽,她就是这样确定,沈斯乔,是与众不同的。   也许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安咏心只是一个靠着漂亮脸蛋,让所有男人甘心臣服的肤浅女人,甚至,她认为沈斯乔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仍旧与众不同……   她还记得,沈斯乔第一次跟她说话的时候,白净的脸上满是认真,他说,安咏心同学,请妳以后不要迟到也不要早退。   她呆呆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眼底没有一丝对她外貌的在意,只是很正经,正经得……可爱。   她没有听话,因为她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有,她坏心的……喜欢上他劝说她时的八股样,呵呵。   但是最终,他放弃她了,不再缠着她说东说西,她一度很失落,直到她胃疼得撑不下去晕倒在课堂上,身为班代,沈斯乔责无旁贷地抱起她冲往医务室。   她疼得晕晕乎乎,但是她却能清清楚楚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沐浴乳香气,还有他奔跑时,滴落在她颊边的汗珠……   他暖暖的怀抱,不像弈天的、也不像咏维的,是另一种,让她心跳不止的感觉。   从那天开始,每天早上她的座位上就会莫名其妙出现一瓶牛奶,没有署名,但是她就是知道,那是沈斯乔给她的,只有沈斯乔,才会这样……可爱,傻兮兮的。   还有,那天午后,她躲进图书馆的角落偷懒睡觉,隔着几层书架,她听到几个女生低声说着八卦,而八卦的女主角自然是她,安咏心。   她们说,安咏心真不要脸,一天到晚勾引男人,看她以后年老色衰了还有谁喜欢她。   就是,看她那副狐狸精的样子,骚货、不要脸!气死我了。   还有,慕会长为什么跟安咏心整天一起出入?慕会长这么聪明、这么帅的人怎么也会被美色所迷惑!   可不是嘛,所以说安咏心那贱人的手段高明啊,没听说吗?她好像跟每个星期来帮我们上一次课的杜医师也有染呢!   什么?她连全校女生都仰慕的那个年仅二十六岁的杜氏集团二公子、世界级权威天才心脏科医师、帅得人神共愤的黄金单身汉杜咏维医师也勾引!   安咏心睡得模模糊糊地嗤笑了一声,替那个一口气说完一长串的女生担心喘气问题;她是不太在意这些话,因为……听得太多,习惯了。   「妳们够了没有?这里是图书馆,请不要喧哗。」熟悉沉稳而儒雅的声调响起,安咏心迅速睁开一双美眸,唇角勾起,是他。   起身,悄悄透过书架看过去,几个女生显得有些窘迫,强词夺理地说:「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另一头,沈斯乔紧蹙着眉:「我是图书馆管理员,如果妳们想被没收图书证、从此再也不能进来图书馆,就请继续。」   几个女生吃瘪地嘟哝几句,准备离开,沈斯乔的脸上没有表情,仍旧是淡淡的儒雅,但口气明显地有些愠怒:「还有,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不要随便臆测,妳们这样说安同学有证据吗?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她没有伤害过别人,也请妳们不要用言语攻击她。」   安咏心没有去看那几个女生的表情,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站在书架前的沈斯乔,他在一切回归安静之后,将推车里的书一本本摆回书架上,还是……认真得可爱!   这是第一次,除了弈天、咏维之外的男人,替她说话呢!   安咏心笑了,笑得嘴巴一噘,几百年不热的眼眶掉下颗颗眼泪,傻瓜沈斯乔,滥好人!   也是那一次之后,她最好的、唯一的女性死党,叶小蜜在教室跟她开玩笑,打赌谁最后能追到她这朵美丽却有毒的罂粟花时,她望着窗外笑得格外灿烂,毫不避讳地大声说:我赌沈斯乔。   大概就是因为那一句话,她和沈斯乔在一起的谣言才会满天飞,所以她才说,那个谣言是她传的。   「咳咳」两声打断安咏心自顾自回忆的傻笑,慕弈天那双细长的凤眼带着不明显的宠溺,含笑看着安咏心,再抿了口红茶:「安咏心,妳真像个情窦初开不懂爱的毛丫头。」   「你才知道,我本来就是。」安咏心光着脚丫跳下沙发,跑到慕弈天的身边,顺手打劫了他准备入口的红茶,轻抿了一口放下,然后大剌剌地挽上慕弈天手臂腻着他,叹口气:「弈天,可是……沈斯乔不喜欢我怎么办?」   想到那天她笑着说绯闻是她传的之后,沈斯乔满脸的惊愕,然后支支吾吾地落荒而逃,她就不禁失落,是啊,谁都喜欢她,因为她是安咏心,而沈斯乔偏偏不;也因为,她是安咏心,一个传闻中乱七八糟的安咏心。   慕弈天斜睨靠在他肩侧的女孩,修长的指抚上她柔顺的发丝:「妳确定妳喜欢他,而不是被感动?」   安咏心倏地抬头,一双大眼再认真不过,伸手扳过慕弈天俊美的脸颊,瞪着他那双常年遮在镜片后不轻易示人的细长凤眼:「我还分得清爱情和感动,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很喜欢沈斯乔。」   拉下安咏心的柔荑握在掌心,慕弈天居高临下看着她,无奈道:「妳不必跟我宣誓妳的决心,妳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无论如何,妳的身后永远有我……还有咏维。」   然而其实他是害怕的,面前的女孩,带着一颗已经受伤而血淋淋的心,却依旧不知道疼似的,他很庆幸她还会去爱人,却又担忧爱会把她重新打入地狱,让她万劫不复。   「嗯!」安咏心吸吸鼻头,在外那高傲冷艳的面具在慕弈天面前完全起不了作用,她累了……想要一个温暖的港湾,弈天和咏维迟早不属于她,她知道她要的那个人,就是沈斯乔。   ◎ ◎ ◎   我知道不是你呀,因为……那是我传的。   微风轻轻吹过沈斯乔的发梢,几缕发丝飘下遮住他墨黑的眸,而坐在草地上失神的他却全然不觉。   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可是……为什么?   作为语言丝毫不能出现漏洞、措辞必须严谨的法律系学生,沈斯乔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没有学法律的天份,怎么连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都找不出主谓宾了?   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沈斯乔懒懒地一靠躺在草地上,四五点的暖阳轻轻洒在他身上,蒙了他的双眼,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指挡住阳光,微瞇着眸,思绪混乱……   「嗨,沈斯乔。」   良久,他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声音却似乎有些遥远,他……是在作梦吧?   「喂,沈斯乔。」   又来了……猛地,他的上方出现了阴影,遮住了所有的阳光,这时,他才彻底惊醒,放下了手,看见那张倾倒众生的绝美容颜……   是她…安咏心!   沈斯乔吓了一跳,整个人撑着后退了一点坐起,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妳怎么在这?」   安咏心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没形象地捧腹大笑:「哈哈,拜托你不要每次见到我都像见到妖怪的样子好不好?」   沈斯乔抚了抚额头,尴尬地咳咳两声:「没有……」   「还没有。」安咏心凑近沈斯乔,果不其然地发现他下意识的远离了一点,不满道:「你还说没有,我身上又没瘟疫,你躲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想惹来非议。」   噗……亏他一个堂堂法律系的才子,还迂腐地说出男女授受不亲这种烂借口,但是看他窘迫,似乎很有意思,安咏心乐呵呵地坏心一笑:「我们的绯闻已经闹成这样了,还会惹来更离谱的非议吗?」   沈斯乔微微蹙着眉,那倒是,他最新听到的版本是,大家在猜测他跟安咏心同居的地方在哪里?实在有够扯的!不过……   「安同学,我觉得如果妳出去澄清这个误会,大家都会相信妳的。」   看着他又一副正经兮兮的八股样,她就没办法不调戏他,「唉……」安咏心故作无奈地叹口气,「你说的没错呀。」   看着沈斯乔缓缓地点着头,安咏心突然耸肩一笑:「可是我为什么要澄清?」   难道她都不困扰吗?沈斯乔不解。   「看来你还是没有理解我上次说的话。」安咏心毫不掩藏地认真看着沈斯乔:「这个谣言是我传出去的,我并不是闹着玩,我喜欢你,沈斯乔。」   我喜欢你,沈斯乔。这几个字像炸弹一样在他的脑子里炸开,好几分钟的时间,他都在呆愣,就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沈斯乔猛地起身,似乎是惊愕:「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咏心缓缓地起身,掩饰掉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似乎没心没肺笑起来:「哪有什么误会,我就是喜欢你沈斯乔,不可以吗?」   面对这样大胆的告白,沈斯乔一时之间完全不能理解,强迫自己稍作冷静,他换口气,真挚地说:「安咏心,妳是个很好的女孩,但是……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并不合适。」   安咏心微微一愣,「很好的女孩」?这个只是委婉的拒绝借口而已吧,他真正想说的应该是那句,「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罢了,对吧?难道在他心里,跟所有人想的都是一样的,她只是一个靠着外貌、私生活糜烂的社交女王?   安咏心舔舔有些干涩的唇,不知道第一次这样放下自尊告白,带来的会是这样的效果,可是她不想放弃呀!   抬起漂亮的大眼,她很天真、直接地问:「那要怎么样,才算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呢?」   沈斯乔的心有点疼痛,他觉得自己的话伤到她了,急忙辩解:「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语塞,沈斯乔似乎找不出什么更多好的解释,他似乎就从来没想过他会跟安咏心这样的女生有什么牵扯,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只是什么?」安咏心望着他,美眸里还是坚持,坦率地笑:「沈斯乔,我不强迫你也喜欢我,但是如果我努力,有没有可能你也会喜欢我?」   暖阳下,那双美眸的光泽炙热而动人,笼罩着沈斯乔整个思绪,他开始恍惚,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坚定的话、没有人曾经让他觉得他是一个可以被执着爱着的人,而第一个……居然是安咏心,一个他几乎还不甚了解的安咏心。   「我不知道。」半晌,他给出的答案,只是不知道。   但是这对安咏心来说,已经是一个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了,因为「我不知道」,比「不可能」的答案要好上很多倍。   因此她的笑容重新绽开,白皙的脸颊上晕染着极其不明显的绯红,美好而纯净,让人上瘾沦陷,无法移开目光,「沈斯乔,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你、在你世界的女孩,我要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不是说着玩玩,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让你知道,就算是两个世界的人,只要有一方努力,他们的世界就会有重迭。」   是吗?沈斯乔默默无语,看着安咏心笑得如孩子般雀跃地走远,这样的她,让他的心在不知不觉颤抖。   他竟忘了问她,妳,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 ◎ ◎   她变了,安咏心变了。   在流言蜚语飞速流窜的学校里,安咏心变了,大家的说法是,这个让无数女人羡慕不来的女神,最近无聊想走清纯乖乖牌路线了,所以她才会每天上课不迟到、不早退;才会认真不打瞌睡的努力学习,甚至偶尔在小考中拿到优异成绩。   而在沈斯乔看来,她在努力,为了他而努力。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聪明、很优秀,只是不学,而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秒杀一票平时勤奋刻苦的学生,上帝是不公平的,在安咏心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而她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努力能得到什么好成绩,她只在乎,他是不是知道她有改变。   这个看似冷艳的女神,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个天真的孩子,她会傻兮兮的拿着成绩单缠着他,让他看她最近表现多棒,她会认真地研究为什么小考的申论题没他写得好。   她变乖了,也快变成一只跟在沈斯乔身后转来转去的小跟屁虫;而他,似乎从最初的尴尬窘迫,慢慢变得习以为常,有时候还能板着脸教训教训她,看着她故意挂着要掉不掉的眼泪抽搐着嘴唇,说他欺负她的时候,他居然还能冷静地故意无视。   或许,他也变了,有时候,他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   他还是不了解安咏心,他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就是知道,他们之间太表象……彷佛只要出现一点点小意外,一切就会崩溃、瓦解。   他说不准自己到底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安咏心,甚至不知道安咏心的喜欢能坚持多久,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对安咏心也没有把握。   她跟他,他看不见未来、看不见前方,总觉得……一旦开始,便难以控制。 第二章   「安咏心,站住。」一道缓缓低迷的嗓音,适时地在偷偷摸摸准备从林荫小道离开法律系大楼,潜回自家小窝的安咏心身后响起;她僵住,一边窘迫地慢慢转身,一边努力换上一副再开心不过的笑脸。   「嗨,杜医师你好。」瞧瞧,多养眼!安咏心没好气地看着眼前的人,帅啊,是够帅,男人没事长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做什么?还大剌剌地敞在外面,看人家弈天多含蓄,知道自己那双凤眼太妖媚,特地弄个眼镜什么的遮遮;再说了,一个男人凭什么有张粉嫩的薄唇,凭什么?总之,这张脸就是祸害!   祸害别人就算了,还专门祸害她!他也是害她变成狐狸精的罪魁祸首,她还记得那个连气都不喘的女人是这么形容他的,二十六岁的杜氏集团二公子、世界级权威天才心脏科医师,帅得人神共愤的黄金单身汉杜咏维医师!   就是算准了他今天来上课,她才特地躲躲藏藏,一方面怕他训她、一方面更怕自己这段时间树立的良好形象毁于一旦,又变成勾引人的狐狸精,没想到孙悟空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杜咏维浅咖啡色的眸子凝视着安咏心,示意她乖乖地走过来:「我有话问妳。」   还好四周人不太多,安咏心上前乖巧地低头:「到。」   「钱包拿出来。」   「啊?」安咏心抱紧包包,眨着无辜的大眼:「杜医师,小女子一清二白,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请你放我一马吧。」   「废话。」杜咏维瞟了她一眼,扯过包包从里面拿出她的钱包,跟他想象的一样,不用抢,也快一清二白了。   掏出自己的皮夹,抽出一迭现金塞进安咏心的钱包,杜咏维不容反驳地说:「给妳卡妳也不会刷,钱妳拿着。」   安咏心傻傻地接过钱包,低下了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样子:「咏维……」   看这个小可怜的样子,杜咏维轻叹口气,放低了声音:「我知道妳很久没去打工了,至于为了什么我们心照不宣,不过那份工作我和弈天从一开始就反对,如果不是妳坚持不要我们帮妳、想要自力更生,我们是不会任由妳这样折腾自己,所以现在这样也好……那个他,我不了解,但至少他能让妳好好珍惜自己,认真努力走上作为一个学生的轨道,我和弈天就暂且不插手了。」   低着头埋进杜咏维的怀里,安咏心没出息地吸吸鼻头:「我很好,其实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这算哪门子习惯!习惯折腾自己,还是习惯了伪装?   杜咏维轻轻地搂住怀里那抹纤细的身子,疼惜地吻着她的发梢:「依靠我不会让妳充满罪恶感,因为我的所有,和杜家没有任何关系,妳知道的。」   乖巧地点点头,安咏心笑了,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觉得,至少自己还是幸福的,不必活在痛苦的回忆里,整夜心疼得无法入眠;不必承受被人指指点点的难堪,还装作无所谓;不必努力抛弃自己所有,去爱一个人……   「心心……累了就回来,不要再让自己受伤,答应我。」   「好。」   脑子里浮现出沈斯乔的样子,安咏心轻轻笑了,那个正经得可爱的男人,她相信,一直都相信,她要的那个人,就是他,即使他现在还不明白。   而安咏心不知道的是,林荫小道的那头,有不少围观的眼睛,将她和杜咏维肆意批判,而其中,那双墨黑的眸,属于沈斯乔;他尽可能冷静地看着那头拥抱的两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如想象的那般冷静,耳边男同学的话无情地给了他现实。   「啧啧,你看、你看!我都说安咏心有一套的,沈斯乔,她跟你传绯闻算什么呀,你不过就是众多绯闻中一个小角色罢了,哈哈!那个黄金单身汉杜医师才是由来已久的呢,看她最近改走乖乖牌清纯路线,你不会真以为是为了你吧?我看呀,你也不过是她无聊生活中新鲜的调剂品而已。」这些话像是魔音般缠绕着沈斯乔的思绪,跟安咏心说过的那些信誓旦旦的话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疼欲裂,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无比可笑的小丑。   他转身离去,他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他是沈斯乔,不是安咏心的小丑,他不喜欢她,从来都不,所以不必觉得难受……一点都不必。   ◎ ◎ ◎   「嘿,沈斯乔。」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于正在整理书架的沈斯乔身后响起,他眉心微微蹙起,手中的动作一顿,继而立刻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书架,没有回头。   安咏心郁闷得小嘴一嘟,跑到沈斯乔的身边贼兮兮地看他:「你干嘛不理我?」   她可是特意查好了他在图书馆工作的时间才杀过来的,怎么他一点都不惊喜呢?   沈斯乔目不斜视地将打乱的书分门别类,低声缓缓没有情绪地说:「我在忙。」是真的没有情绪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安咏心,令他很烦躁,整个人无可抑制地烦躁。   「噢。」安咏心没趣地咬咬唇瓣,然后又讨好地笑起来:「你什么时候整理好,我等你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吃晚饭?有必要吗?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学生,怎么比得上黄金单身汉?说不定还比不上传说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   沈斯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收敛心神,稳定自己:「我晚上有选修课。」   「这样哦……」安咏心有些失落,敏感地发现沈斯乔突然对她的态度冷淡了很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那我陪你去上选修?」   终于,沈斯乔的情绪有了波动,那双清澈而墨黑的眸变得有些幽深,他低头看着安咏心,冷冷地说:「妳就这么无事可做吗?」   霎时间,安咏心呆愣住,这样的沈斯乔她从来没见过,他的眼神让她害怕,她承受不了他眼神中透漏的那一点点讨厌的意味,她以为他虽然不喜欢她,但至少不是讨厌的……   可是他说,她就这样无事可做吗?她很想笑,她不是无事可做,而是为了他,放下了能做的所有事,只为了得到他的认可而已。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颤抖,强颜欢笑:「沈斯乔……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一个颤抖,沈斯乔似乎意识到自己从未这样失态过,他很冷静,他从不会对任何人发脾气,也不会情绪失控,只是对着她,他自认为良好的修养通通都不见了。   「不好意思。」沈斯乔淡淡地说了一句,推着小车,走到另一端继续整理书架去。   安咏心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清秀颀长的身影,她试图安慰自己,嗯,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 ◎ ◎   沈斯乔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图书馆关闭的时间。   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的,所有灯熄灭之后,回归最初的黑暗与宁静,他站在黑漆漆的阶梯上失神;是的,他根本没有什么选修、没有很忙,他只是打发她,只是很乱,需要一个人想想。   而她,真的走了,大概是因为他的冷淡态度,可是他不应该有一丝后悔的。   轻轻叹口气,他走下阶梯,突然,映衬着月光,他看见阶梯那头有一抹蜷缩的纤细身影,那样单薄而令人怜惜,他几乎不用再判断就能认出来,那是安咏心。   凝眉快速走上前,居高临下地唤了声:「安咏心。」   那抹身影轻颤,似是缓缓地从睡梦中醒来,她慢慢转头抬起,看见沈斯乔的那一刹那,漂亮的眸子闪动着近乎雀跃的光泽,映着月光,美得不可思议,「咦,你终于出来了。」   如果这句话说得不是那样开心,沈斯乔也不至于这样更加烦躁不安:「妳一直在这里等我?」   「是呀。」安咏心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蜷得太久,双腿麻木了,有些可怜兮兮地求助:「沈斯乔,我腿麻了。」   那双黑眸复杂地变幻着,他慢慢蹲下,伸手扳直她的腿,轻轻替她揉捏:「安咏心,妳是白痴吗?」   「啊?」安咏心舒服地呼口气,听到他这么说,不明所以,「我哪里白痴了?」   不白痴?不白痴怎么会在图书馆门外等了他将近六个小时,这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吗?   「妳等我干什么?」   他轻柔的动作让她的心底涌现一股股暖流,幸福地笑起来:「我看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又不敢打扰你,所以只好在外面等。」   他侧目,看着安咏心单纯而天真的笑脸,一时间,那股烦躁更加涌动,他忍不住死死地盯着她,安咏心,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究竟是这样看似天真而单纯,对爱情向往懵懂执着的才是她,抑或是,她真的是一个演戏天才,习惯把男人玩弄于股掌间!   想着,沈斯乔猛地起身,语气变得清冷:「以后不要做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事情,会让人困扰。」   腿部的麻木已经得到纾解,安咏心呆呆地站起来,他忽而变化的眼神和语气让她失措,他又变回下午那个可怕的他了,可是究竟她做错什么了?   「我……让你困扰了?」   「是,很困扰!」沈斯乔几乎恶狠狠地说,他失去了惯有的冷静自持,他烦躁不安,脑子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这还不教困扰?   「可是……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啊,我是不是做错什么,让你讨厌了?」安咏心忍不住轻轻拽住他的衣袖,咬唇询问。   「妳没有做错什么,妳只是做妳自己罢了。」他蹙眉甩开她的手。呵,是啊,一个习惯周旋于男人之间的安咏心。   终于,一直把自己安插在卑微地位、一直处于迁就位置的安咏心也有了些脾气,她是安咏心,只是一个喜欢着、爱着沈斯乔的安咏心,也许她什么都懂,只是不懂爱,但是至少她明白,爱不是这样的,她想为了自己认定的爱而付出,但不是这样一直讨好他!   「沈斯乔,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有话你就直说,你讨厌我直说就是了,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又没有欠你什么。」   一时间,沈斯乔默然,他知道,她说的都没错,她不欠他,可是……她为什么要来招惹他,难道在她眼中,他就这么好玩弄?   「所以安咏心,到此为止,我们互不相欠,妳不用再这样追着我,我们不适合。」   终于,他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落寞的神色袭上她漂亮的眉,良久,她只是轻轻低声说:「沈斯乔,只要你说你讨厌我,那么以后,我再也不缠着你。」   转头,他看见月光下那张倔强的小脸,忍不住认认真真打量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他才发现,安咏心那双眸,不仅仅是美,美得似乎有很多故事,藏着很多他不理解的疼痛,这一刻,他哑口无言。   「你说,只要你说,我就会遵守自己的承诺。」   沈斯乔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只有一句自己也不明白的话飘出唇瓣:「妳跟杜咏维、慕弈天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样天外飞来的一笔,让安咏心整个人僵住,关系……她讨厌「关系」这个词,非常讨厌;不过,她瞬间明白,沈斯乔一定是跟别人一样误会什么了。   「有关系,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不可告人?」沈斯乔强迫自己不要再问,可是他却停不下来。   安咏心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疼得不能自已,心里那道伤口被逼问得流出汩汩鲜血般黏腻,她失神地问:「我跟他们什么关系对你来说重要吗?」   怎么会不重要?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爱他,那么为什么又跟别的男人如此亲昵,却还可以说得那样云淡风轻,问他重不重要?   那种小丑般的感觉充血似地溢满沈斯乔的思绪,他不受控制地咬牙切齿,冷冷给了她最后的答案:「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当安咏心把这句话吃透,咀嚼完毕它的意味之后,黑漆漆的阶梯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抬起头看着月光,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强无比。   安咏心,不哭。   安咏心,妳可以的,只是不哭而已……   ◎ ◎ ◎   打开学生会会长办公室的门,慕弈天走进,反手关门,却在下一秒驻足,薄薄镜片后的凤眼扫过空荡无一人的室内,却敏感地发现似乎应该有人在。   像是想到了什么,慕弈天难得的低咒了一声,走向自己桃木镶金的办公桌,靠在皮椅边居高临下,果不其然发现了桌底那抹蜷缩一团的黑影。   「该死,安咏心,妳给我出来!」   那抹无助的身影轻轻颤动了一下,却没有动,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良久,慕弈天输了,他缓缓地蹲下,面对桌底蜷缩成一团的安咏心,修长的指抚上她的发丝:「妳答应过我的,不再躲在桌底。」   安咏心从膝上抬头看着慕弈天,那双黑漆漆的大眼含着泪珠,始终不肯掉下的倔强:「我……没有哭,我不会哭的。」   傻瓜!   慕弈天扯过安咏心,轻轻地拥进怀里,疼惜地斥责:「没有人要求妳不能哭,妳可以哭,在我面前,妳哭得多难看都可以。」   安咏心依旧咬着唇,把眼泪吞回肚子里:「弈天,你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讨厌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这么惹人讨厌,是不是因为我只是一个连烂抹布都不如的私……」   「闭嘴!」慕弈天喘着气喝斥她,双手越收越紧,下巴抵着安咏心的头顶安抚:「不是,在我心里、在咏维心里,妳是独一无二的、妳是最珍贵的。」   是吗?她是吗?   安咏心狠狠地埋进慕弈天的怀里,双手揪紧他胸前的衬衫,闷哼地低语:「可是为什么他偏不?我这么喜欢他、这么努力爱他,他却讨厌我,他说,安咏心,我真的很讨厌妳……」   那双凤眼掠过一道凌厉的光泽,他当然知道那个「他」是谁……可是,他能怎么办?是这个笨丫头非要去追着人家,如何选择是沈斯乔的决定。   胸前突然有些冰凉的感觉,慕弈天轻叹,却好像松了口气,他将蜷缩的安咏心从桌底抱出来,低头看怀中坚决不抬头的人,无奈地走向沙发:「安咏心,如果下次再被我发现妳躲在桌底,我再也不管妳,说到做到。」   「可是……」闷闷的声音无助地响起:「你和咏维都不在,哪里都不安全,只有桌底看起来安全一点。」   这句轻柔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在慕弈天的心口划下,扯着疼。她的心,赤裸裸的、遍体鳞伤,也许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她都觉得不安全,即使是他和咏维身边;当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认定的安全港口,无奈那个港口,却不要她。   她的心,是世界上最坚硬的赤金,承受着所有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一切;她的心,又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玻璃,彷佛只要轻轻一敲,就碎成一地,无从拾掇。   安咏心,妳要我把妳怎么办?   ◎ ◎ ◎   安咏心变了,是的,安咏心又变了。   变回原来那个不学无术、迟到早退、上课睡觉、小考危险的安咏心。   大家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他们早就知道,安咏心不过是心血来潮才走走清纯乖乖牌路线而已,本性的她,就应该是慵懒迷人而颓废不羁,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这一切,沈斯乔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是的,他已经很努力不去关注她的所有了,她的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她要堕落也不是他能阻止的,反正自从那晚说开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缠着他了,哈,他终于又回到自己安静、我行我素的生活,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烦躁呢?他凭什么去记得她究竟是几点几分来学校、几点几分离开教室,凭什么?   「沈斯乔,嘿!沈斯乔。」突然,肩膀被一道不小的力道拍了一下,沈斯乔才急忙收回盯着某处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同学。   「啊?」   「喂,你在发什么呆呢?该不会是在看安咏心吧?」身旁的同学故意取笑。   「我没有。」沈斯乔猛地沉了语气,他才不会看安咏心,她睡不睡觉关他什么事?   「呃……你别生气嘛,我开个玩笑而已,嘿嘿。」同学吐吐舌耸肩,没想到他们的负责人也是有脾气的,同学们都还以为沈斯乔从来不会有情绪呢。   「我没有生气。」沈斯乔缓和了语气,问:「有事吗?」   「啊?你忘了,周五晚上我们班跟隔壁班不是有个联谊聚会吗?在南区的『喜汇』K歌啊。」   「哦,我记得。」沈斯乔轻点头,是大家提出来的意见,他只好负责帮忙策划了,「所以呢?」   「你分配我们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但是……就差安咏心一个人了耶。」   沈斯乔蹙眉:「为什么就差她?」   「因为没人敢去跟她说话嘛!女的讨厌她、男的都害羞,你去啦,一般都是你跟她说话,沈斯乔,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交给他?现在这种时候,最不适合通知她的人就是他了吧。   「我不去。」   「啊?」同学没有想到沈斯乔会这么直接的拒绝,「那、那怎么办?」   默然,沈斯乔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安咏心从来没有参加过他们的聚会,那么……这次就算了吧。   可是他为什么萌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愧疚?他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就像以前,他觉得她有她的生活方式,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抹黑她,可是现在,他的心情为什么会扭曲的这样厉害?他居然跟别人一样抛弃了她,不再理她、不再在意她的孤单。   沈斯乔,你变了!变得连你自己都憎恶自己,为什么?   ◎ ◎ ◎   从震耳欲聋的KTV包厢逃出来,沈斯乔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用「逃」这个字眼,沈斯乔觉得并不过分,那样男男女女一起疯、一起闹的场合并不适合他,他不喝酒、不抽烟、不K歌,完全跟联谊这种东西绝缘,所以他在不在的效果完全一样。   像他这样低调的一个人,就算从包厢离开,也根本不会有一个人在意,或许……真正会在意、关注的他,只有她而已。   她,安咏心;他似乎已经开始无法不想她……   沿着街道走着,胡思乱想,突然,一阵香甜味道飘过沈斯乔的鼻尖,刺激着他的味蕾;转头,他看见了一家装饰精美的蛋糕店,朦胧的晕黄灯光笼罩着橱窗里一个又一个精致漂亮的蛋糕,温馨又甜蜜。   沈斯乔不自觉轻笑了一声,推门走进蛋糕店,因为甜点、因为蛋糕……   慢慢走过蛋糕架,沈斯乔微微俯身去观察一个一个蛋糕,一个抹茶口味长方形慕斯吸引了他的目光,样式很简单,却是他很爱的口味。   「您好,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身侧响起一抹轻柔的询问,沈斯乔下意识抬头指着抹茶口味的慕斯说:「我要……」   可是在看清楚身侧那个穿着粉红色围裙的人是谁时,沈斯乔整个人愣在原地,无意识地吐出三个字:「安咏心。」 第三章   当看清楚一直俯身挑选蛋糕的人是谁时,安咏心也是显得彻底呆愣,虽然她在这家蛋糕店打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由于蛋糕店的地理位置离学校不近,她打工的时间又晚,基本上从来没有遇过认识的人来买蛋糕,更别提……沈斯乔,这个让她尴尬无比,或者说有些心灰意冷的男人。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法笑脸赖皮地大叫一声「嘿,沈斯乔,怎么是你?」的时候。   气氛有些僵,安咏心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服务态度微笑点头:「您好,您要的是……」   「噢。」沈斯乔回神,下意识指着自己要的蛋糕回答:「那个,抹茶口味的慕斯蛋糕……」   慕斯蛋糕?安咏心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唇边的笑容有些微微僵住,他买蛋糕是给谁的呢?   尽管内心有个声音警告自己不要去深究,可话还是从嘴边无意识地说出:「请问,蛋糕是自己吃还是送人呢?」   脸上闪过一抹看不出来的羞赧,沈斯乔有些急忙说:「嗯,送人、是送人的。」   「好的,请您稍等,我马上为您包装。」果然,还是送人的……是送给喜欢的人?呵,原来这也是他不喜欢她的原因之一。   沈斯乔稍微侧身开来,让安咏心俯身从架子上取出抹茶慕斯,然后看着她走向服务台包装,她的每个动作都显得驾轻就熟、每个表情都是那么认真仔细……心莫名被触动,这样的安咏心,又是他第一次见到的,她究竟还有多少面是他不知道的?   缓缓移动脚步走到服务台,看着安咏心纤长白皙的指在包装盒上穿梭,他知道自己是没有立场这样问的,却还是忍不住:「妳……在这里打工?」   安咏心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极力使自己看起来表情不是那么僵硬:「嗯。」   墨黑的眸瞟过墙上的钟,他似乎终于明白了安咏心为什么总是上课打瞌睡,心里有着些许动容:「妳总是打工到这么晚?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还不下班?」   握着包装缎带的白皙指节因为沈斯乔的这句话迅速握紧,垂着的眸子不自觉愠怒,可笑!他究竟是用什么心情来问这句话的?明明知道她对他的感觉,拒绝了她、伤害了她就算了,他还在为女朋友买蛋糕的同时顺便关心她是不是工作得很晚、是不是很辛苦?他到底想向她这个失败者说明些什么?   「两点就打烊了,还好。」冷冷地飘出这句话,安咏心最后绑好丝带,面无表情地将蛋糕递给沈斯乔,话语有些刻板:「您好,您的蛋糕,总共是一百八十元。」   「谢谢。」接过、付钱,完全的公事公办,沈斯乔敏感地发现安咏心突然像是……生气了?   走出蛋糕店,站在夜深人静的街边,沈斯乔依旧不知道在蛋糕店是不是说了什么话得罪安咏心了,如果不是……那么她果然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疏远他、跟他划清界限了。   沈斯乔却无法再移动脚步,说不清、道不明心里那股隐隐的冲动是什么,如果不是见到今晚的安咏心,他大可不必庸人自扰些什么,但是现在,他真的不能这样走掉了……   ◎ ◎ ◎   收拾好蛋糕店,关灯、关门,下班。安咏心站在店外,有些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她以为她很勇敢,可以在沈斯乔说讨厌她之后,忘记一切重新站起来没心没肺继续她的生活;可是始终是不一样了、变了,变得让她后悔为什么要告白,与其变得这么尴尬、这么难受,倒不如默默地看着他,那时候的他,还会为她辩解,让她有着某种幻想,也许他也是喜欢她的。   现在,撕开血淋淋的一片,她有的,不过只是自己的伊甸园,她甚至还会在知道沈斯乔可能有女朋友的时候生气!她承认,她没有理智地嫉妒着让沈斯乔为她买蛋糕的女生,心里隐隐作痛,像是小蚂蚁在噬咬,干涩无比。   那个曾经抱着她,给她暖暖舒适怀抱、给她安全感的沈斯乔,不属于她安咏心,永远不属于。   交抱着双手,凉意入骨,安咏心吸吸鼻头走下阶梯准备回家;可是不远处街灯下,一抹长长的身影让她错愕驻足,那道身影笼罩在晕黄的街灯下,洒下一片温暖,如果不是她眼花了,那么,那抹身影的主人真的是沈斯乔。   沈斯乔似乎也看见了安咏心,鼓起勇气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有些窘迫:「很晚了,我送妳回家吧?」   安咏心抬头看他,眼眶热热的,不是感动,是难堪难受,如果换作是以前,她会傻兮兮天真地挽着他,开心得要命,而现在,他是用什么身分、什么态度来说太晚了、送她回家?他明明是讨厌她的不是吗?明明有女朋友了不是吗?为什么现在还来假惺惺地可怜她?   「不用了,我家很近,十分钟就到,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安咏心清冷地拒绝,掠过他的身边走前去。   似乎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沈斯乔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跟着安咏心的身后,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却表明了一定要送她回家的坚决态度。   沈斯乔看着安咏心单薄的背影,喉咙生疼,那样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像是被人伤害之后躲进了自己龟壳的乌龟;而伤害她的人却是他,他好像已经开始怀念那个,整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女孩了……   五分钟的路程,对安咏心来说像过了五个世纪,她知道沈斯乔就在身后,她一直知道那个笨蛋,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沈斯乔低调得近乎软弱,但她知道不是,沈斯乔是很儒雅、很温和,但依旧固执得有自己的原则,沉稳而睿智,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可是,这一切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猛地转身,安咏心似是再也不能忍受,街灯下,她对着沈斯乔低吼:「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既然讨厌我就不要再假装对我好、关心我,难道你不知道这很残忍吗?」   沈斯乔颀长的身影被街灯拉得老长,背光的情况下,安咏心不能很明显地看到沈斯乔的表情,良久,只能听到他缓慢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安咏心浑身一震,自嘲地笑起来:「对不起?沈斯乔,你告诉我对不起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对不起你不喜欢我,还是对不起你讨厌我?我没有强迫你喜欢我,你讨厌我都是我活该,但请你收回你的对不起,那让我无地自容!」   「不是。」沈斯乔慢慢上前,居高临下终于让安咏心看清了他的表情:「妳说的都不是,我只是对不起自己的态度伤害了妳,我不了解妳,却跟别人一样对妳进行臆测。」要不是今晚在蛋糕店看见安咏心,他永远不会知道,在学校被奉为女神一样的安咏心,坚持的只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你……」看着他眸中的真挚,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语塞。   「在街灯下站了半个小时,我想了很多,表面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妳不愿意说的事情那是妳的自由,妳有妳的难言之隐,我强迫妳是我不对,我很认真地向妳道歉,希望妳原谅我。」   安咏心愣愣地站着,抬头看进他墨黑的眸,在晕黄的街灯下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她的思绪牢牢套住,无言。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是自由的,她有权利拥有自己的隐私,而不是非把她的伤口公诸于众,逼她、追问她究竟是谁,这种感觉,就像沈斯乔第一次为她辩解般让她有大哭的冲动,他是认真的道歉,他是认真祈求她的原谅。   街灯下,沈斯乔看到安咏心那双美眸里折射出来的点点光泽,他的心一紧,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安咏心,妳怎么了?」   沈斯乔的话让安咏心猛地转身背向他,努力向上看,不流下眼泪,她不哭,安咏心是不会哭的,她淡淡地说:「我没事。」   这样怎么会是没事?沈斯乔走到安咏心的身侧,手足无措,他根本从来没有安慰过人,更别提还是个女生,还是个被他伤害到的,「安咏心……」   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安咏心斜眼看沈斯乔;这个呆子每次除了用各种语气叫她的名字外,就不会说些别的了吗?   「干嘛?」   「要怎么样,妳才不生气。」   「我有说现在我还在生气吗?」安咏心没好气地理了理包包,继续向前走去,把沈斯乔丢在身后,唇边不经意的笑意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沈斯乔、沈斯乔……   那她的意思是……已经不生气了?   连日来的烦躁不安神奇般地褪去了些许,沈斯乔修长的腿几步就追上了安咏心:「那……」   安咏心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经意看到了沈斯乔手中的蛋糕盒,丝丝气闷和愠怒重新回到胸口,语气有些不自然:「不要这、那的,蛋糕从冷藏柜拿出来太久了不好,快点拿回去给女朋友吃吧!」   「啊?」沈斯乔错愕,女朋友?他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她突然又怎么了?女人真的很奇怪、很难搞定耶!   「我没有呀。」   安咏心猛地顿住脚步,偏头瞪着沈斯乔:「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女朋友。」沈斯乔呆呆地回答。   「没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这么阴阳怪气,安咏心咬唇气闷:「骗什么人?你自己说蛋糕是送人的,别告诉我是送给老师、朋友之类的。」   「这个……」沈斯乔一下子窘迫地低头支支吾吾起来,脸还很不合时宜地袭上绯红:「其实……」   「其实什么?」有鬼!   「好吧。」沈斯乔忽然有种豁出去的感觉:「其实这是买给我自己吃的。」   「啊?」这次轮到安咏心傻眼,之前气闷复杂的心情、伤心难过似乎都不及这猛,「你自己买蛋糕来吃?男生怎么会喜欢吃蛋糕啊?」   「所以我才说送人的……」沈斯乔有些恼羞成怒和不被欣赏的窘迫。   「哈哈……」安咏心很不配合的突然爆笑出声:「真的很不搭耶!沈斯乔和蛋糕……」   「不准笑!」沈斯乔下意识用手去捂安咏心的嘴,安咏心连忙抓住他的手,两人挣扎,站在街灯下,两人突然因这暧昧的触碰而僵住。   安咏心猛地松开沈斯乔,咳咳两声,努力克制自己不笑:「你为什么喜欢吃蛋糕呀?」   一时之间,沈斯乔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安咏心触碰到了些隐私的事情,就在安咏心连忙打算换个话题的时候,沈斯乔忽而不介意地笑起来:「因为我妈妈是个甜点师傅,小时候她很喜欢做各类的甜点给我吃,她最拿手的是芒果千层派,那些甜点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现在吃不到了,很怀念。」   吃不到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读大学离家远了吗?安咏心没有再问下去,深怕问到不对劲的问题,她只能理解地笑笑:「原来是这样,好吧,你想吃甜点的时候来蛋糕店,我可以优惠给你哦。」   沈斯乔笑而不语,他们之间……似乎缓和了很多,他连日来的烦躁也奇迹般地消失不见。   「这代表妳原谅我了?」   呼了口气,安咏心轻笑:「没什么原不原谅的,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你并没有刻意伤害我些什么;沈斯乔,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吧!你可别得罪我,否则我就跟人说,沈大才子喜欢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嘿嘿。」   安咏心没心没肺地笑着,甩着包包故作得意地走人,她不知道身后的沈斯乔是什么想法,她只知道,从今以后她只能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心底了;她能做的只是不让沈斯乔再次讨厌她而已,也许,朋友才是最好的,因为那样,才不至于离他越来越远,远到最后,连朋友都不是。   而沈斯乔,有些微微愕然地站在原地……从今以后是朋友了吗?仅仅只是好朋友了?可是为什么,他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呢?   ◎ ◎ ◎   一阵甜点的香味忽地飘过鼻尖,正蹙眉对着课本背重点的沈斯乔猛地一惊,怎么可能教室里有甜点的香味?   还没偏头,一个小巧的乳酪蛋糕就摆在他的桌面上,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的杰作!   强忍着低吼的冲动,沈斯乔转头看着在他身边坐下、笑盈盈的安咏心,咬牙切齿:「妳又想怎么样?」   安咏心轻声凑近,讨好地说:「甜点耶,你不是最爱甜点的吗?送给你吃呀。」   他是有多喜欢吃甜点?她又是多想让全部人都知道他沈斯乔一个堂堂大男人喜欢吃甜点?   自从被她发现这个秘密之后,她就常常送他甜点,还大剌剌的在教室公开「相送」!美其名阿莎力地说因为他们是好朋友……他们是有多好?好到她每次送完甜点的糖衣之后都有颗「炮弹」准备着……   「说吧,妳又有什么事?」   一瞬间,安咏心的面部表情几乎是愠怒的:「好了哦,沈斯乔,作为好朋友的我对你这么体贴,你都不感动,还怀疑我是有目的!」声音忽然转小靠近了沈斯乔的耳朵:「喂,等会儿的基础理论学,难不难考?」   沈斯乔蹙着英挺的眉,眉尾有些不经意地挑起,墨黑的眸斜睨着安咏心一脸谄媚的模样,这就是所谓的怀疑她有目的?这是很明显的有备而来吧。   淡淡的语音飘过:「妳说呢?」   「唉,一定不简单!」安咏心挫败地趴在桌面上:「基础理论的教授一向看我最不顺眼了,如果这次期中考试我没考好,她一定不用等到期末就给我来个狠狠当。」   看着安咏心红润嘟起的唇瓣,一脸灰心丧气的模样,沈斯乔实在不忍心再火上添油地说一句,妳以为只有基础理论的教授看妳不顺眼?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早复习?」   唉,说得倒简单!   安咏心不爽地推了一把沈斯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打工赚钱养自己,哪有什么时间复习嘛,别再刺激我了。」   沈斯乔看着安咏心自顾自地埋怨,其实他不是没有疑惑,安咏心的身世背景似乎很神奇,全校都没有人知道;她看起来很有钱,身边有……杜咏维又有慕弈天,却似乎又很穷,还要打工赚钱养自己;他不敢去问,似乎潜意识里知道这是一个大禁忌。   在神游的一瞬间,沈斯乔感觉到手臂被一阵紧紧的力道箝制,回神,就发现某人以八爪鱼的姿态紧紧攀附住他,一脸讨好的痛苦模样:「沈斯乔……」   「做什么?」不好的预感……   「呜……」安咏心一双美眸水滴滴地看着他:「你就帮帮人家啦。」   这个「帮帮」似乎太冠冕堂皇了,她为何不直接说,嘿!沈斯乔,我们来互通有无吧,你的答案是我的,我的答案还是我的。   看着安咏心的表情,沈斯乔难得有了恶作剧的心情,薄唇轻轻咧开一道若有似无的笑,就在安咏心以为有希望的刹那,沈斯乔伸出了白皙的长指,抵着安咏心的额头轻轻一推,将她推开,不留余地地说:「不、可、能。」   「吼!」安咏心怒了:「沈斯乔,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怎么这个呆子一点都不开窍!   好朋友?沈斯乔略微思考了一下,勉强算是吧,可是……他真的不怎么想跟她做朋友,跟她做朋友究竟有什么好处了,除了冒着被人发现自己一个男生喜欢吃甜点的可怕事实外,他真的没找出来什么好处。   就在沈斯乔思考着怎么回答的时候,走进教室的教授救了他;时间到,开始考试了。   安咏心撇着嘴含泪远离一个空桌位,沈斯乔想,他一定是跟安咏心待在一起久了,学坏了,因为他觉得如果她现在再挂上两行鼻涕就更完美了。   基础理论学的教授没有给大家垂死挣扎的时间,发卷、开考一气呵成。   沈斯乔执起笔,浏览过题目,很好,没有选择、没有填充,八道问答题简明扼要地跃于眼前,不是生就是死,有人……恐怕要死得非常难看了!低低笑了一声,沈斯乔开始行云流水般作答,但内心并不是不担忧,她……还振作吧?   ◎ ◎ ◎   题目做到一半的时候,一卷透明胶带被抛在他的桌面上,企图引起他的注意,沈斯乔缓缓偏头,看见了某人可怜兮兮的表情。   谁理她!无视骚扰,继续作答,可是……她似乎真的没有动笔的迹象,该不会是真的什么都不会吧?   脑子里一直飘荡着那句,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唉,好朋友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沈斯乔告诉自己,冲着那些甜点他也不好「忘恩负义」,懊恼地呼口气,他做出了这辈子第一次,也是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做的举动,趁老师不注意把考卷很明显地外移,装作不经意只是要回答别的题,咳嗽一声通知某人可以斜眼瞟到他的考卷。   只是一瞬,他感觉到某人的小宇宙开始爆发了,那种精神奕奕的感觉让他不可思议,然后他听见了刷刷的落笔声,安咏心,他真是败给她了!   他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现在开始他一定要死抓着她看书不可!摇摇头,他开始继续作答,却无法理解自己唇边那抹宠溺的笑意,是因为什么……   「嗨!沈斯乔,你真是够朋友,我写得非常顺耶!」考卷一交,教授前脚走人,安咏心后脚就崇拜地仰视了沈斯乔:「你写的东西都看得好清楚哦。」   他应该为自己写得很清楚而骄傲自豪吗?沈斯乔伸手就弹过安咏心白皙的额头,没好气地说:「妳晚上打工不是十点开始吗?以后八点以前就跟我到图书馆学习。」   「天呐,你饶了我吧。」安咏心哭丧着脸:「我不要!」   「妳必须要!」   「不要!」   「没得商量。」   沈斯乔不再理安咏心,走上讲台去收拾教授遗留下的东西,安咏心嘟嘴趴在桌面上,执拗的表情化为幸福,盯着讲台上那抹颀长的身影,她真的……连一秒都不愿意离开视线,呆子沈斯乔,没想到也有这么霸道的一面呢。   他以为……她真的不会做吗?她安咏心又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也不是当摆设的花瓶,因为他,大二下学期以来她一直有认真学习,只是……她想让他感觉到,她是依赖他的。   就算只是好朋友,她一直可以有点私心、有点贪心地赖着他,沈斯乔……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其实,你有哪里好?   「安咏心,有人找。」突然,门口响起一声叫唤,安咏心错愕地坐起身,往门口看去,是谁会来教室门口找她?   修长俊挺的身影,长指拂过高挺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隔得远远的都似乎闪出一道妖魅的光泽,眼镜后……那双细长的凤眼若有似无的勾人魂魄……咦,弈天!他怎么会大剌剌跑出来杀害众人眼神找她?   趁大家还没有被秒杀的时候,安咏心连忙抓起包包跑向门口,还不忘特地经过沈斯乔的身边抛下了句谢谢,就快速闪人了。   沈斯乔收拾的动作渐缓,他情不自禁地望向门口,望着安咏心和慕弈天的背影离去,很搭……郎才女貌;很配……为什么却刺眼呢?   沈斯乔的胸口有些闷得慌,就像当初看见安咏心和杜咏维相拥的感觉一样,只是现在……他们只是好朋友了不是吗?她要怎么做与他无关了吧。呵,该死的,好朋友? 第四章   像雕像般有些失神地坐在图书馆自习室的窗前,沈斯乔墨黑的眸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的倾盆大雨,连他修长指尖的笔仿佛也被僵化,纹丝不动。      这是首次,自从跟安咏心莫名其妙纠缠不休之后,第一次他整整有五天没有见到她了吧?      那天慕弈天在教室叫走安咏心之后,她就像是从他身边蒸发了般,不出现在他面前、不给他一个电话……奇怪的是,连教授们也没有问起安咏心的情况,似乎是预设了她这般不见的情形,就算是请假,他这个挂名的班代也有知情权吧!      烦躁不安地将手中的笔丢下,沈斯乔的长指覆上突然跳动不安的太阳穴,头疼的脑子里响起因为安咏心消失不见而宣扬得沸腾的猜测。      有人说,安咏心大概是退学了,内部传闻她缴不起下个学期的学费,提前卷铺盖走人。      有人说,安咏心大概是玩腻了校园科生活,找个金主去当二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正环游世界呢!      有人说,安咏心其实是某黑社会老大的女儿,怕大家排斥她所以一直隐瞒身份,现在身份曝光,所以躲起来了。      各种夸张的猜测都有,可是沈斯乔一个都不信,只要不是安咏心说的他都不信;也许以前,他会嗤之以鼻地想,安咏心就是那样的人,习惯把人玩弄于股掌地戴着面具,但现在……他了解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谁又能给他一个解释?她这样突然消失不见,究竟是去哪里了?      突然,耳边响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在沈斯乔还来不及回神的时候,一个全身湿淋淋的人就已经霸占了他身边的位置,熟悉的语调倔强而霸道地说:「沈斯乔,我好冷!」      是,她不冷才怪!这种天气湿成这样怎么会不冷?      沈斯乔的眉头紧得不能再紧,他没有时间去想她究竟是发生什么事,只能连忙把自己的线衫外套脱下来给身边落汤鸡披上,瞪着她,薄唇抿得紧紧的。      落汤鸡——安咏心吸吸红红的鼻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沈斯乔抓紧身上的衣服:「我也好饿。」      沈斯乔已经气闷到连一个「你」字都没办法发出来,只是把准备当晚餐的三明治拿出来递给安咏心,看她连忙狼吞虎咽地进食。      「你慢点!」这时,沈斯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和神智,顺便把矿泉水扭开给她:「你是从难民窟里逃出来的吗?」      她到底是有多饿,把三明治当珍膳不成?这样吞……她瘦了,眼眶明显地深陷了不少,一双大眼更显凄凉的感觉,一脸苍白苍白的没有血色,像是一碰就会昏倒。      沈斯乔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住地疼痛着,语气不自觉恶狠狠起来:「你究竟突然消失去哪里了?」      安咏心狼吞虎咽的动作被沈斯乔吓得停止,一双大眼水亮地看着他,似是忍受不住他一点重话,委屈地说:「干嘛凶我?为什么连你都凶我……」      「我不是凶你。」沈斯乔懊恼地叹口气,伸手抚散她纠结湿润的发:「我只是……」只是心疼而已,从发现她打工的秘密开始,他似乎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对她无奈、对她心疼。      看着沈斯乔的表情,安咏心苍白的唇微微咧开一笑:「嘿嘿,我知道你不是凶我啦,我没有消失呀,我不是又回来了?」      就算再落魄,她也要回来找他,只有他……是干干净净属于她的,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他、这么爱他了,他很干净,干净得像无污染的白纸,她是个卑微而低贱的人,她似乎一身都是被人唾弃的污点,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会觉得,原来她也可以简单的快乐,可以这样干净没有瑕疵。      这样的笑容比哭更难看吧?沈斯乔抚开她的湿发,低声问:「究竟是谁欺负你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安咏心瞬间有嚎啕大哭的冲动,窒息的疼痛让她撕心裂肺,欺负吗?      全世界都在欺负她,可是她能怎么办……      她猛地扑在沈斯乔的怀里,累极般地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因为安咏心的这个动作,本来只是偷偷观察安咏心和沈斯乔的人开始恶劣地议论纷纷。      「啊啊,你看那个安咏心她不要脸哦,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趴在男人的怀里耶!那个……不是前段时间跟她传绯闻的法律系才子沈斯乔吗?哈哈,原来真是男人都过不了美女关哦。」      「嘘,小声点!说来那安咏心也挺可怜的呢。」      「啊?怎么说?」      「你们不知道吧?我有内幕消息,安咏心消失了好几天是因为之前有个集团的总裁夫人闹到校长那儿,非要开除安咏心不可呢!好奇原因吧?这可是天大秘密,安咏心原来是大集团总裁和情妇生的私生女呢!难怪她这么有狐狸精的潜质,原来是遗传……」      安咏心猛地从沈斯乔怀里坐起,脸色比之前白得更厉害,透明到灰灰的青色,她几乎不敢去看沈斯乔的表情,因为她知道,他一定都听见了!      拳头握得紧紧的,耳边的嘲笑已经持续不断,安咏心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羞耻得让她无法面对眼前的人,她狠狠地站起,冲向门口,脑子要炸开般不停地回响那些尖刻的话语,就像很多年一样……      很多人围成厚厚的人墙,对她和妈妈指指点点,她们说,你妈妈是狐狸精、你是没有人要的孽种、你们活该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安咏心冲出图书馆没入雨中,疯狂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她们不是一辈子活该得不到幸福的人!      可是……妈妈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得那样凄凉?为什么到现在,那个女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 ◎ ◎   沈斯乔几乎是在回神的一瞬间就跟着安咏心冲出去,看到她失去理智地在倾盆大雨中歇斯底里,他顾不得一切地冲上前紧紧拽住安咏心,这么大的雨,大到他无法看清楚她的表情,他只能比雨更大声地叫:「安咏心,你不要这样!」      安咏心野兽般地挣扎,她不要看见他,不要在这样狼狈不堪、卑微到连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时候看见他,她尖锐地吼着:「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放!」比执拗,沈斯乔并不输安咏心,他努力搂着她,却被她一次又一次挣开:「你给我冷静点。」      冷静?要她现在怎么冷静!她已经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只有在雨中她才敢如此的放肆,没有人看得到她的脆弱、她的懦弱!      「沈斯乔,你放开我,你滚,我不要看见你!」喉咙生疼地吼着,她是违心的,可是她又能如何?      「安咏心!」他怒吼,终于模糊地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安咏心的反应他也猜到了十之八九,原来那就是她消失了这么多天的理由,也顺带解开了他之前所有对她的疑惑,然而……一定是这样!      「你就是你,你是安咏心,其余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在乎。」      「不在乎?」安咏心嘲讽地笑起来:「哈哈……」      她越笑越大声,停止了挣扎,虚弱地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吼:「你不要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是呀!我是私生女,我安咏心就是大总裁和情妇生的私生女,就算我努力想要忘记,认认真真拼命靠自己生活,却都是痴心妄想,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就像一辈子的烙印……我是私生女,我是……」      安咏心的语调渐渐轻缓,她哽咽而无助地垂头,声音只有她和沈斯乔听得见:「可是,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妈妈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们只想要躲得远远的,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沈斯乔蹲下搂着安咏心,雨中,不明显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他似乎感同身受般锥心疼痛:「你很她,真的……没有人比你更善良……」      安咏心安静下来,良久不语,她只是低低地抽泣着,紧紧揪着沈斯乔不放……      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安咏心猛地起身,又跌倒,沈斯乔吓了一跳扶起她:「你干什么,你要去哪里?」      「我?」安咏心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我要去找咏维,我要去找弈天。」      杜咏维,慕奕天?沈斯乔莫名地燃起怒火:「这时候你要去哪里找?」      「我不知道。」安咏心低泣,她只知道,这时候她不能在沈斯乔身边,她害怕这一切,害怕她的伤口这样堂而皇之地袒露在他面前;她会害怕,她只是一时冲动才会不顾一切来找他、在这个时间想见他,而没有考虑到后果,真的,只有咏维和奕天才不会讨厌她:「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      沈斯乔紧紧抓着安咏心的手腕,闭上眼,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冲破自己的心理障碍,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安咏心!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安咏心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傻傻地回头,隔着雨幕看沈斯乔:「你……说什么?」      「我说,不准去找慕奕天和杜咏维,我会在你身边!」      安咏心恍惚中看不清那双墨黑而真挚的眸子,她自嘲地傻笑:「沈斯乔,我不需要你同情我、可怜我,其实你也讨厌我吧?一直讨厌我缠着你不放,说不定,你现在心里也偷偷的嘲笑我是个私生女对不对?」      可恶!      沈斯乔猛地紧紧扣住安咏心的肩膀,厉声说:「见鬼的同情可怜!安咏心,你清醒点,认真地看着我,我没有讨厌,我喜欢你缠着我,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安咏心像是被雷劈中般脑子茫然空白,他说、沈斯乔说,喜欢她?可是……为什么?他明明不喜欢她的呀……      「可是、可是……」安咏心傻兮兮摇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该死的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我有什么办法,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我妒嫉、我吃醋,我控制不了对你在杜咏维和慕奕天身边生气,我讨厌看见你跟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在一起,你懂不懂!」      安咏心被沈斯乔摇得头晕脑胀,这一瞬间,似乎天底不再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她去思考,除了沈斯乔说的这些话以外,这些话的震慑力比一切苦难都美妙甜蜜,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      安咏心苍白的唇边若有似无地飘过笑容,她想伸手去触碰沈斯乔的脸颊,确定真实性,可是他的脸却越来越远,直到她忽地闭眼晕过去……      沈斯乔一抱接住安咏心,焦急地抱起她离去,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 ◎ ◎      不远处躲起的两人现身,站在图书馆的侧门,杜咏维俊挺的眉心蹙着,忧心地说:「这样好吗?」      慕弈天哼笑:「好极了,至少比在我们身边好,我们永远只能治标不治本,希望那个家伙,能给心心一个完整的幸福。」      「你确定他可以?」      「说实话?」      「嗯。」      「不确定……」慕奕天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但是我知道,心心需要。」      半晌,杜咏维没有再说话,慕弈天的凤眼一凛,「你们家那个疯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隔三岔五地伤害心心就算了,现在还跑到学校里来弄得人尽皆知是什么意思?」      杜咏维头疼地抚抚眉心:「听说我大嫂在我大哥的保险柜翻出了你小姨的照片,跟我大哥闹得不可开交,那时候我在国外开研讨会,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到学校来找麻烦了。」      慕奕天唇角扬起不明显的邪恶:「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她再不收手,我不会坐以待毙任由她继续伤害心心,以前她已经做得够绝了,现在还想怎样?更何况,假使我外公知道这件事,你们杜家吃不了兜着走。」      「请便。」杜咏维乐得自在地耸肩:「你该知道杜咏维医师这个称号就是跟杜家划清界限得来的,何况,对我来说,心心更重要。」      「嗤!」慕弈天没好气:「你没听见吗?是因为你的才让心心的感情路不顺利的耶,拜托你克制点,让人知道你有恋侄女情节就不好了。」      「喂,姓慕的,你少给我毒舌,我看起来哪里有恋侄女情节?况且我比你跟心心大不了多少岁,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我是她叔叔。」      「噢,那我可不管!回去问问你爸妈,怎么这么大了还不知羞,这么激情让你这个产物出来!」      「慕弈天!」      「嘘,小声点……作为医师,你该注意身体健康。」      ◎ ◎ ◎   跪在床边,沈斯乔墨黑的眸紧紧锁住床上因虚弱而晕过去且面色苍白的安咏心,他找了条干净的白毛巾细细地替她擦去脸上发上的水珠,可是……      她浑身湿透了,如果不处理一定会发高烧,但是他怎样替昏睡中的她处理呢?      轻叹了口气,沈斯乔修长的指抚上安咏心近乎青白的面颊,这一刻,他可以放肆地看着她、用最心疼的目光注视她,他才知道,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也许早到第一次他叫出安咏心这个名字,他就已经无法再移开自己的目光,他对她好奇、对她疼惜,却怯弱得不敢前进,直到她……      先说出那句话,沈斯乔,我喜欢你。      也许,那时候他是欣喜的吧,那埋藏在心底的无比雀跃,无人知晓,而他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情,而后他疯狂嫉妒安咏心这样依赖慕弈天和杜咏维,他默默地看着她用乖巧的姿态接受慕弈天和杜咏维的好,他就失去理智地愤怒。      说讨厌她,会不会是他小气得因爱生恨呢?      他和安咏心似乎早已是注定纠缠的宿命,她追,他躲、他追,她躲,然而其实谁也躲不开谁的一切,就像他的心里,满满都是安咏心。      这次,他不会再放手,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谁的女儿,他只知道,他想珍惜这个笨蛋,一辈子都珍惜她,就像她付出最勇敢的心来爱他一样……      沈斯乔看着安咏心,突然发现她的羽睫开始扬动,她醒了?      「咏心?」轻唤了一声,沈斯乔试着叫醒她。      像是听到了沈斯乔的叫唤,安咏心缓缓疲惫地睁开眼睛,干涩得想流泪,她慢慢的看到了沈斯乔的脸,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错愕,一出口是嘶哑至极的声音:「我……在哪里。」      「有我的租的公寓里。」沈斯乔看见她终于醒了松了口气,他轻轻扶起她,手贴着她的额头,蹙眉,用近乎宠溺的声音说:「去洗个澡好吗?你的额头已经有点烫了,再不处理身上的衣服会生病的。」      安咏心一双水亮的大眼怔怔地看着沈斯乔,有些茫然,回忆起昏倒前的一切,包括……他说的话,就像作梦一样,可是他温热的掌心正贴着她的额头,传来一阵阵刺痛的幸福,她真的没有幻听吗?他说……      沈斯乔没有让安咏心发表什么意见,直接横抱起她走向浴室,将她放在浴缸边坐好,迳自放水调试温度,一切准备就绪,他才重新在她的身前蹲下,轻声问:「水放好了,你先洗澡她吗?」      终于,在没有雨的情况下,安咏心落下了第一滴眼泪,然后几乎抑制不住地颗颗滴落,她伸手紧紧抱住了沈斯乔的脖子,放肆地哭泣,宣泄一切委屈。      而沈斯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慰,他知道,她只是忍得太久、太辛苦。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安咏心嘶哑地抽泣、模糊地低语:「我怕我会再也离不开你。」      沈斯乔无奈地轻笑,扶起她的肩膀,伸手摸去她的泪:「除了我的身边,你还想去哪儿?」      安咏心瞪着肿胀又深陷的眼,认真而又傻气的问:「你说真的吗?」      「很认真。」      「沈斯乔,你不要骗我。」安咏心睁着红通通的双眼,紧紧地咬着下唇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勇敢让自己以朋友的身份在你身边,其实我根本做不到,只要你讨厌我,哪怕只要一点点,我就会难过得不知道怎么办,我想习惯没有你,也做不到,如果、如果你说喜欢只是骗我……」      看着安咏心把自己的下唇咬得殷红,几乎要浸出血丝,沈斯乔的心开始揪疼,他猛地拉过安咏心,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让她无法再继续自卑地说下去。      安咏心的头「嗡」的一响,完全麻木,不知道是因为身上太过冰凉还是因为唇上太过火热,她感觉到他的薄唇紧紧地跟她厮磨,长舌毫不客气地侵入她的唇齿,强迫她跟他纠缠,她在他的舌尖,尝到了自己唇上血腥的味道,带着点点甜腻血腥,却又真实得让她每个细胞都像在跳跃,告诉她,这是真的……他在吻她,很疼惜却又炙热的吻,她的头开始晕眩,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难解的迷思。      直到沈斯乔慢慢松开她,不让她逃避地对上他的眼,用她从来没有听过的霸道语气说:「安咏心,看着我!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珍惜的人,你愿意为了我也好好珍惜自己吗?」      几乎是一瞬间,安咏心就开始用力地点头,乖巧听话得几乎不像她,她拼命点头,告诉他,她懂了。      「乖。」沈斯乔终于安心地摸摸她的头说:「快洗澡,水会凉的。」      站起身,沈斯乔准备走出浴室,可是才刚站起,他劲瘦的腰就被一股不小的力道狠狠环住,吓了一跳,沈斯乔下意识握住腰间的手问:「怎么了?」      埋在他腰间的头颅却不肯抬起,闷闷地低语:「不要走,求求你,现在不要离开我。」      苦笑安咏心的傻气,沈斯乔想转身却发现她似乎抱得太紧,以致于他转身都有困难,慢慢地,腰间被雨淋湿的衣衫传来一阵阵发烫的触感,沈斯乔一惊,连忙加大力度拉开安咏心的手,再次蹲下面对面看着她。      她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也有些飘移,他扣住她的后脑勺拉近,让她的额头对着自己的额前,传来的惊人热度吓坏了沈斯乔,他焦急地搂着拉她起来:「咏心,你发高烧了,这样下去不行,来,我带你去医院。」      烧得有些意识模糊的安咏心却因为「医院」两个字吓得恢复一些意识,猛地挣扎起来:「医院?我不去,我不要去,不去医院!」      沈斯乔没有想到医院两个字会让安咏心起这么大反应,来不及防备就被安咏心狠狠一拉,两人重心不稳一起翻进了浴缸……      狼狈不堪的沈斯乔连忙从水里捞起咳嗽不止的安咏心,轻轻拍着她的背担忧地说:「好好好,我们不去医院,不去好不好?」      安咏心的咳嗽渐渐缓解,可怜兮兮地点头轻语:「嗯,不去医院,不去……」      可是不去,她的高烧不退怎么办?两难之间,沈斯乔却突然因为眼前的安咏心愣住,浴缸里的她,浑身湿透的衣衫几乎透明的贴着她因高烧而粉嫩软腻的肌肤,绝美容颜上一双迷茫的眼正凝视着他,红唇微张吐着气息,这样的她,像一个美到让人无法抗拒的妖精,深深地诱惑着他。    第五章   安咏心轻轻打了个寒颤,高烧摧毁着她的神智,她只知道自己好冷,需要温暖,于是她缓缓伸出双手,勾住了沈斯乔的颈项,她的唇、她的颊也慢慢靠近,在他的唇上、颈项间无意识地磨蹭取暖。      终于意识到安咏心在做什么的时候,沈斯乔却手一滑,被安咏心扑倒在浴缸里。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有多余的想法,可他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可能抵抗安咏心这般无意识的挑逗?      胸口炙热得仿佛要喷发,沈斯乔努力克制所有的杂念,重新抱起安咏心坐起想拉开她:「咏心,你清醒点。」      安咏心却像一只无尾熊般紧紧缚住、缠住了沈斯乔,完全拉不开,她的双手无意识不停地寻找着热源、他的体温,她拉开他的衬衫,双手袭上了他火热的胸膛,不停地抚摸拥抱,像是找到了救命浮木;她的头也缓缓下移,贴上了他的胸口,唇轻轻地磨蹭,高烧的呼吸喷在他的胸前,这对沈斯乔来说,无疑是赤裸祼的挑逗!      可是他能怎么办?她是一个发烧到没有神智的人,他怎么跟她讲道理?      「安咏心?」强忍着开始蓬勃的欲望,沈斯乔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你给我坐起来。」      「不要,我冷。」安咏心像一个耍赖的孩子般摇着头,舒适地在他的胸口游移,仿佛这样才能减轻她的头疼欲裂。      沈斯乔难得地低咒一声,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对她这么做,但是……安咏心似乎『欺人太甚』,非要挑战他的忍耐限度,那么……也只能这样了!      任由她在自己的胸前『胡作非为』,他只好开始用另一种方法逼迫她先松手,修长灵活的指缓缓伸入水下,他找到她衬衫的钮扣,开始一颗一颗解开,很顺利地敞开了她的衣襟,他用了极在的自制力,他才深吸一口气,从衬衫内的腰侧绕到了她的背部,找到了她蕾丝内衣的暗扣。      「嚏」地两下解开,沈斯乔的手停顿了一下,才缓缓攫住了她胸前的丰盈,炙热的欲望像岩浆一般侵袭了他的意志,手中不盈一握的柔软触感让他几乎疯狂,他看不见水下的美景,却能想像到,它们有多美。      温暖的大掌轻轻地揉捏着,让一直抱着沈斯乔不肯松手的安咏心受到刺激,她不安份地娇吟了一声,微微松开了一些力道,软软的呼吸着。      沈斯乔着魔般忍不住低头吻上了安咏心白皙的耳垂,修长的指无意识搜寻到了雪乳上的蓓蕾,两指微微掐住。      安咏心的感官瞬间被挑起,埋首在沈斯乔胸前的绝美小脸微微抬起,唇被热度染得血红,急促地喷洒着呼吸与低吟,无法预知的欲念冲击着她模糊的神智,让她不知所措。      感觉到腰上的力道已经松开,沈斯乔强忍高涨的欲望,重新扶起虚软的安咏心,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现在的安咏心,需要好好洗个热水澡。      沈斯乔动手把安咏心敞开的衬衫完全脱去,再缓缓褪下搭在胸前蕾丝内衣。而他,这才发现他一直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他的眸燃烧地盯着她那张吐气如兰的倾城容颜,她的长发打湿而凌乱地散开,若隐若现地遮住了胸前,他也终于看到了一直隐藏在水下的美景。      高耸的雪乳因高热体温泛着粉嫩红晕,顶端的蓓蕾沾着点点水珠,在晕黄的灯光下闪着致命诱人的光泽,她的身上每一寸都无比诱惑。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是全校男生性幻想第一名的女神了。      然而,这个想法让他莫名愠怒,她是他的,不是任何人可以幻想的!      一时间,他冲动地勾住了她的纤腰拉近自己,一低头,薄唇轻启含住了她胸前诱人的凸起,他轻舔啮咬着这甜蜜的蓓蕾,像是幼稚的要在她身上宣誓自己的所有权,另一只手也毫不闲置地覆住另一方雪乳,从现在开始,她是他的了,不再给任何人幻想的余地。      神智模糊的安咏心呼吸错乱地娇吟轻喊,她伸手抱住胸前的头颅,似乎本意是想推拒,却忍不住抱得更紧,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她想要的更多,她知道他是谁。      火热激情的浴室内,两人都被欲望所俘虏,沈斯乔无法自制地开始进一步动作,修长的指滑入水中,脱去她碍人的牛仔短裤、蕾丝内裤。      墨黑的眸用余光扫过水面,就能看见水下那透着神秘的茂密。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一手紧紧扣着她的纤腰,唇瓣在她白皙的胸前印下一个又一个吻,一手已经探入了那神秘的禁地。      安咏心轻轻惊呼了一声,脑中因高烧的热度和欲望的暖流两股汇集的刺激而几乎快晕过去,她只能不安地扭动着纤腰,想要躲,却又想要更多。      长指揉捏着粉嫩,绵软的触感让沈斯几乎失去理智,顺着安咏心已经动情的躯体,长指在水中勾出一丝柔滑,然后再重新轻轻刺入了那温暖的炙热。      然而只是一点点,就让初尝情欲的安咏心疼痛不已,紧窒的甬道开始急剧地收缩,她苦着脸低吟:「痛,咳咳。」      似乎是一口气没有提上来,高烧中意识不清的安咏心开始猛烈地咳嗽。这一长串的咳嗽吓得沈斯乔从毁天灭地的欲望中清醒,他甩甩头拍着安咏心的背,懊恼地低咒:「该死。」      他这是在做什么?明明知道她只是被高烧烧坏了意识,怎么能跟她一样不清醒?      一个颤抖,收回并压抑自己所有的欲望,他扶住已经虚软得任他摆布的安咏心,开始认真的帮她洗澡,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所有的动作,他扯过一旁挂着的干燥浴巾把从水里捞起的安咏心包裹住,抱回了卧室内。      找到退烧药逼她吃下去,帮她放好冰毛巾、盖好被子,调好室内的温度,看着她渐渐睡去,沈斯乔终于松了口气去处理自己身上的狼狈。      一身清爽地回到黑漆漆的卧室内,终于又安静下来,只有床上的人儿发出的有些急促难受的呼吸。      沈斯乔走到床边,抚着她的额头安慰,这才有时间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切来得太快,快到他们几乎没有时间去正视所有问题,她一直都是神志不清。      「安咏心。」轻唤着她的名字:「我命令你赶快好起来,在你清醒的情况下,听我说,我喜欢你,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 ◎ ◎      黑暗中,回答沈斯乔的只有忽而爬上夜空的月亮射进窗内的月光,他知道,之于他们,这是份危险的爱情?      咏心!      冒着冷汗,沈斯乔从睡梦中惊醒,依旧是黑漆漆的室内,昭示着深夜的时间,他还趴在床边,下意识伸手向前摸床上的人,      可是空无一人的床铺吓得沈斯乔猛地站起,肩头披着的薄毛毯滑下。      薄毛毯?他似乎守着她睡着了,身上本来没有任何东西的。      转身,墨黑的眸在黑暗中四处找寻安咏心的身影,然后他看见了微敞的阳台门,缓缓走过去推开阳台门,沈斯乔就看见了抱膝坐在地上、看着夜空出神的安咏心……这一刻,他高悬的心才慢慢放下。      轻柔地把薄毛毯披在安咏心身上,沈斯乔坐下顺带把她搂进怀里,柔声问:「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外面很凉……」      安咏心瑟缩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自然地更加缩进沈斯乔的怀里,她摇头闷闷地说:「我没事,好多了……睡不着。」      下巴搁在安咏心的头顶,他抱紧她疼惜地说:「谁说没事了?感觉还有点烫,不准折腾自己。」      乖巧的点着头,安咏心伸手环住沈斯乔的窄腰,良久,静默无语;沈斯乔以为安咏心睡着了,想抱起她回到卧室,却被安咏心拽住,赖皮地不松手。      沈斯乔只好回归原位,抚摸着她的发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      轻轻的四个字,却让沈斯乔心口疼痛:「想我什么?」      「你的话、你的表情、你的一切……」安咏心的声音有些迷蒙:「之前一直觉得好像在作梦,我不敢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只是,我又好像听见你说了,你说我是你的,对不对?」      「傻瓜。」沈斯乔轻叹口气:「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你还不能确定吗?」      又是半晌,安咏心没有出声,沈斯乔却能感觉到胸口传来的濡湿冰凉,这才听到她克制低泣的声音:「你不是同情我、可怜我?」      「安咏心,这一点都不像你。」沈斯乔扶起她的肩膀正视她,他认识的安咏心美丽张扬、自信傲然,总是在他身边乐呵呵地追着,他不喜欢这样自卑而落寞的她!      一双含着泪光的美眸凄楚地看着沈斯乔:「什么才像我?其实……我连自己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那你记住,我不会因为同情你、可怜你而爱你,我喜欢的是那个锲而不舍,什么困难都压不倒的安咏心,那个整天乐呵呵缠着我的安咏心,懂了吗?」      晶莹的泪缓缓从眼角一颗颗滑落,汹涌澎湃,安咏心的唇角不自觉开始微微上扬;是呀,被那个女人打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每一次她都勇敢地撑过来,为什么这次不行?还被伤害得体无完肤,对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信心般,她要对自己有信心、对她所选择的爱有信心,不是吗?      「沈斯乔……」      「嗯?」      「你怕不怕病毒细菌?」      「啊?」      一时间沈斯乔被安咏心的问题困惑,还没反应过来,安咏心已经伸手拉下他的颈项,滚烫的唇瓣主动贴上沈斯乔的,她凭着感觉去亲吻、厮磨他,她想用所有的行动告诉他,她有多爱他,爱到每个细胞都因为他而活跃,她的心,爱他爱到疼痛……      沈斯乔错愕了几秒,才意会过来,伸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夺取了主动权,挑开她的贝齿开始长驱直入;轻笑,什么叫怕不怕病毒细菌?要怕的话,之前……猛地,随着这样缠绵的亲昵勾起了之前在浴室的火热记忆,该死,他似乎又有点不受控制了。      倏地,沈斯乔离开了安咏心的唇,急促地喘息着别开头,安咏心从缠绵中猛地脱离,有些疑惑,怔怔地看着沈斯乔:「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沈斯乔胸口炙热的燃烧,几乎不敢重新接触安咏心的目光,他怕只是一个对视,就会做出什么不能控制的事情来。      而安咏心却因为他这样躲避的动作慢慢地垂着头有些许落寞,「你……不喜欢这样?」      沈斯乔一僵,他转回头看安咏心,发现她似乎有些失落,该死,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不仅仅不是不喜欢,而是要命的……      修长的指抬起安咏心绝美的脸蛋,沈斯乔认命地凝视她:「不是不喜欢,而是……怕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安咏心一时没有理解沈斯乔的话,却忽而僵住看着沈斯乔伸手微微打开她的衣襟,顺着他的动作她看到了她的白皙胸前一个一个明显的吻痕。      「刷」的一下,安咏心的脸开始灼烧,似乎某些记忆也开始回流,刷刷地冲进脑子里,浴室……她和他……      知道安咏心明白了他的意思,沈斯乔抚开她额前的碎发:「我先进去,你快进来休息,不要让病加重了,听话。」      沈斯乔起身,却被安咏心快速地从身后搂紧了腰身,她的脸颊搁在他的背脊,汲取他的温暖。      沈斯乔深吸一口气,以为她已经明白,「咏心。」      「你想要我吗?」安咏心鼓足了勇气不理沈斯乔的逃避,迳自问。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沈斯乔滚动喉结:「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问你,你想不想要我?」      「安咏心!」沈斯乔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我不是柳下惠。」      「那我们做吧。」安咏心说着,环绕在他腰身的手摸索着下移,紧张急促喘息着接近他的火热,她要他知道,他是她认定的人,除了他,她谁也不要。      就在安咏心几乎快触碰到他的欲望时,沈斯乔猛地阻止了她的手转身抱紧她:「不要这样!」      安咏心被这一瞬间惊得浑身有些轻颤,声音都有些微抖:「我……」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因为得不到你而离开?」      一语道破她近乎可耻的卑微,看着安咏心不安地垂眸,沈斯乔吻着她的额:「安咏心,我不允许你再这样,我爱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体,就算我控制不住那是因为我的本能,你为什么会以为,我在你身体状况这样的时候还能不顾一切要你?」      「我只是……真的想要给你而已。」安咏心傻兮兮地抬头看他。      「我知道,现在什么都不准想,回去睡觉。」      「那……」拽住沈斯乔的衣袖,安咏心咬着唇,「你不问我我到底消失去哪里了吗?那些传闻到底哪个是真的,到底情况是怎么样?」      「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等你她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现在,你的身体比较重要。」      「哦。那……」      「嘘,身体好了再说。」      「不是,我想问……」      「安咏心,闭嘴。」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这么霸道?呵呵,霸道得让她觉得很幸福。      ◎ ◎ ◎      当安咏心痊愈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那些关于她的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也神奇般地消失不见了,大家再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安咏心指指点点,连在背地说她的坏话也变少了。      别人也许不明白,但安咏心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慕大会长的杰作。      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安咏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滚着透明胶带,斜眼看着一旁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的沈斯乔,不满地用脚蹭蹭他:「你在干嘛啦?」      「在算账。」沈斯乔头也没有抬兀自说着。      啥米?算账?他还有家产不成?      饶有兴味地凑近沈斯乔,安咏心八卦兮兮地趴在他手臂上看他的帐本,默念……咦?      「为什么连我的名字也有,还要把三餐的钱列出来?」嘟着嘴,安咏心不满地说。      「有什么问题?」沈斯乔『刷』的一下合上自己的帐本,淡淡地看着安咏心。      「当然有问题!为什么我的三餐还要由你规划?奇怪的是,为什么我的钱怎么支配也出现在你的帐本上?」      「错!」沈斯乔转了一下笔敲敲帐簿:「由于你的不健康饮食超出了我的忍受范围,所以必须由我规划;再者,不是你的钱,是我的钱,我一直在当高中学生的家教,收入比较可观、时间也相对充裕轻松;而你,蛋糕店的工作只能周末去做,平常日免谈,等你找到一份没那么辛苦的工作,能做到课业、工作两不误,再允许你申请停止接受我的接济。」      「你……」安咏心龇牙咧嘴,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能把法律系才子这个头衔贯彻得这么具体?谁脑残的说霸道就是幸福的!好吧……那个头晕的脑残是她,可是也不该这样的吧?      「本席暂不接受申诉。」沈斯乔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安咏心的头。      安咏心挫败地趴回桌上:「哦,头痛!乔……你快帮我看看,我一定是感冒还没好。」      「苦肉计没有用。」      人心叵测啊、人心叵测,她病的时候,他那么温柔,对着她柔声柔气,不拒绝她任何要求;怎么她好了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对她时常严肃板着一张脸教训不止,还对她的『苦肉计』视而不见,可耻呀、可耻!      不理会安咏心,沈斯乔接过的理论基础课代表发下来的考试卷,看着试卷上的成绩,已经算很高分,但是他似乎仍旧不太满意自己对论述题细节上的处理,稍微作了一番研究,偏头看身旁的安咏心,发现她正把试卷偷偷摸摸的塞进包包里。      「拿出来。」沈斯乔轻轻地说。      「啊?」被抓包了!安咏心谄媚地笑:「那个那个……成绩一般啦,不过反正是抄你的,也不差,哈哈哈哈!」      「安咏心!」      「那个我饿了,放学了,我们吃饭去吧。」说完,安咏心背着包包冲出了教室。沈斯乔低咒了一声,收拾好东西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通往餐厅比较清静少人的林荫小道,沈斯乔才一把揪住不安份的某人:「站住。」      拼命喘着气背靠在沈斯乔的胸前,安咏心苦着脸:「做人……何必这么执着?」      「不好意思,那是本人的原则。」说完,他一手箝制住安咏心,一手从她的包包里掏出试卷,扫过试卷的论述题,沈斯乔微怔,而让他讶异不是那跟他差不多的分数,而是她的论述题答得相当好,跟他的答案完全不一样,这是另一个角度看问题的论述,是完全安咏心的回答。      看着沈斯乔不语,安咏心立刻识时务地低下头:「我错了。」      半晌,沈斯乔淡然地说:「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安咏心委屈的脸颊突然绽开笑容故作扼腕:「不该隐藏我傲人的实力,唉,其实亲爱的,我是为了烘托你的伟大才刻意隐藏我的实力,我用心良苦呀,你是不是很感动呢?」      「是啊,很感动!」沈斯乔皮笑肉不笑:「感动到想掐死你!」      「安咏心!你明明会写为什么装蒜,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所以写试卷的时候无法专心?我告诉你……」      揉揉耳朵,唉!又开始教训人了,真是好啰嗦……算了,老办法!      安咏心仰头看着沈斯乔,轻一踮脚,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嘿嘿,果然安静了!纤细的手臂爬上了他的颈项圈住,深深地吻着他,小巧的舌学着他曾经对她做过的,挑开他的齿跟他交缠,她喜欢他的味道,总是有种淡淡的薄荷香……      无奈地松懈,沈斯乔搂着她的腰回吻,他似乎总是拿她没办法。      「心心。」      就在两人在自以为隐蔽的小道上吻得忘我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唤起了安咏心的小名。      安咏心全身忽然僵住,那种震惊的颤抖让沈斯乔都能感觉到不平常,安咏心慢慢离开沈斯乔的唇瓣,看向来人,脸色从幸福的笑意褪变成一阵青一阵白的冷意;她早猜到了,这样亲昵的称呼,除了咏维和弈天,只有一个人,而他的声音,她到死都不会忘……      只是停顿了几秒,安咏心便拉起沈斯乔快速离开。      男人连忙拦住他们的去路,眉头紧蹙地唤安咏心:「心心,你听我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安咏心低吼。      沈斯乔看着眼前年近半百,却依旧显得气质不俗的男人,听到安咏心低吼才回神,她一向对不认识的人没有太多情绪,能让她脸色这么难看的……答案盘旋在沈斯乔的脑海里呼之欲出。      沈斯乔拍拍安咏心的头,低斥:「怎么对人这么没礼貌,不准这样。」      听到沈斯乔这么说,安咏心那股暴戾的气息逐渐减弱,她偏头「哼」了一声不看那个男人,像小孩子赌气一般闷在沈斯乔的肩侧。      男人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安咏心,觉得非常讶异,他的目光从安咏心的身上移到了沈斯乔的身上,那双本带着愧疚、慈爱目光的双眼瞬间变成探测的锐利,这让沈斯乔非常不舒服。      基于礼貌,沈斯乔还是点头说:「请问您是……」      「我是心心的父亲,杜盛礼。」          第六章   父亲?      这两个字让安咏心如芒刺在背般恶毒地讽笑起来,猛地转身,她看着这个自称父亲的男人。      「父亲?真好笑,我姓安、你姓杜,你怎么可能是我父亲?你是大名鼎鼎的杜氏集团董事长,而我是一个从国中开始就靠社会福利救济过活的孤独,我们哪一点像父女?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是我父亲,你说啊!」      沈斯乔紧握着安咏心冰凉的手,听着她这样残忍地说出这一席话,知道她有多恨,心里有多痛,他却从来没有问过她背后的事情,也不想逼她说出来伤心,可是这样生生的听到,让他更加震撼。      杜盛礼的脸上尽是难堪悲痛之色:「我……心心,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蕊馨。」      「住口,不准你喊我妈的名字!」安咏心开始有些歇斯底里,不受控制地摇头:「是你!是你和那个女人联手害死我妈的,是你们让我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们故意要让我痛苦一辈子,让我妈死不瞑目。」      「不是这样的。」杜盛礼难过地说:「蕊馨死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不知情,心心,你相信我,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方眉一直这样对待你,这次我来不及阻止她来学校闹,是我的错,我……」      「够了!」安咏心捂着耳朵疯狂地摇头:「我不要听,我不要、不要……」      「安咏心,冷静。」沈斯乔狠狠地抱紧安咏心,发现似乎只要涉及家庭的事情,她就会变得失去控制而焦躁,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她心里的毒瘤已经太深,深到足以毁灭她自己:「有我在,不用怕,乖。」      轻轻颤抖着粗重喘息的安咏心在沈斯乔怀里慢慢安静下来,沈斯乔对着杜盛礼也有了大概了解,他淡淡地说:「杜先生,咏心现在大概没有心情跟您说话,请您先回去吧。」      杜盛礼迁怒地对沈斯乔吼起来:「我跟我女儿说话与你无关!你就是沈斯乔?别以为你是心心的男朋友就可以替她作主,咏心是我杜盛礼的女儿,你根本配不上她!」      这句话狠狠刺伤沈斯乔,也更加刺激了安咏心,她挣脱沈斯乔对着杜盛礼嘶吼起来:「到底是谁配不上谁?我安咏心不过就是你杜董事长年少轻狂、一夜风流的孽种,是一个破铜烂铁都不如的私生女,你以为我有多高贵?别把你那些光环套在我头上,对不起,我承受不起,你从来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心心!」杜盛礼焦急地说:「不是这样的,我爱你母亲……」      「爱?你也懂得什么叫爱,你也配说爱?我告诉你,爱不是这样的,不是唯唯诺诺、出轨偷情,更不是逃避责任!够了,我根本不想见到你,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被拉着走的沈斯乔拽住了安咏心,回头对无力地站在原地的杜盛礼礼貌地说了最后一句:「杜先生,我之所以还尊称你一声杜先生,是因为你给了咏心生命,但这并不代表我感激你,你给她生命,却曾让她生不如死,这比不给更加残忍;如果你真的爱咏心,请你重新思考你该用什么方法、什么心态来对她,至于我,也许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但咏心要的,我都可以给。」      「走吧。」对着默然不语的安咏心轻轻说一声,搂着她慢慢离去。      杜盛礼挫败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息,他这一生,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 ◎ ◎      呼了一口气,沈斯乔重新浏览了一遍写好的论文,才轻巧地把笔电合上,抬起手腕看时间,他却吓了一跳,怎么不知不觉这么晚了?回头看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边对着电脑默默出神的安咏心,沈斯乔墨黑的眸敛了敛,起身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故做严肃地轻咳两声:「安咏心同学,请问你在做什么?」      似乎一直在失神的安咏心一个颤抖回神,抬头看沈斯,满脸的茫然和失措一瞬间褪去变成谄媚的笑意:「我在思考呀,思、思考……这个论文实在有难度,我在很认真的研究。」      挑眉瞟过她面前笔记型电脑的画面,正经八百地点头:「不错,有进步,但是请问安同学,你的电脑桌面跟心理学论文有什么关系?通过电脑桌面的色泽和光感,你能看出主人的内心吗?」      「啊?」安咏心傻傻地看着电脑,继而挫败地倒在沈斯乔怀里:「不管啦,这么难的论文我不要写啦!」      「你是想被当掉?」      「不想呀!」安咏心耍赖地蹭某人的胸膛:「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每次都用这招你不腻吗?」沈斯乔毫不怜香惜玉地拽住某只癞皮狗的脖子扯开,「你自己写,不会的问我。」      「沈斯乔,你一点都不爱我!」安咏心可怜巴巴地含泪看着他指挥道。      罪名大了!      沈斯乔揉揉眉心:「我只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哎哟,这个男人好没新意,连表白都是这么讨人厌,安咏心认命地坐起身:「好啦好啦,我写 。」      沈斯乔看着她,其实他知道她不是不会写,只是没心情写,大概是被……下午的事情给扰乱了心神:「算了,今天先别写了,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啊?」安咏心看看时间,郁结地说:「可是这个论文不是很急吗」随即,她灵光一闪,笑嘻嘻地看着沈斯乔:「那今晚不走了,就住在这里。」      住他家?沈斯乔凝眉:「不行,传出去让人家知道,对你名声不好!」      「吼!沈斯乔,你现在才知道呀?之前我生病的时候都住在这里,那时候你怎么不怕毁了我名声,现在才来装正人君子!」      「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谁会听你解释我是为什么住在这里呀!我不要走啦,好累好累。」从地上一骨碌地爬起来,安咏心迅速躲进浴室,然后探出头来对沈斯乔喊:「亲爱的,我先洗澡,不过我没有换洗衣服在这里,先拿你的给我穿吧!」      『哐当』一声门被关上,这回轮到沈斯乔郁结了,穿他的衣服?某人似乎越来越喜欢挑战他的忍耐极限了……      趁安咏心洗澡,沈斯乔在厨房煮了两包泡面,为了赶论文连他都忘记吃晚饭,她的胃不好,不知道吃泡面会不会更不好……      就在沈斯乔端着锅子走出厨房门口的时候,对面的浴室门也正好打开。      一股清香的雾气扑面而出,安咏心只套了一件沈斯乔偌大的白衬衫,在微微濡湿的身体上,白衬衫几近透明、若隐若现,她打湿的长发披散在有些敞开的大领口,恰好欲盖弥彰地遮住了胸前的春光……这绝对是性感诱惑!跟不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沈斯乔错愕得差点掉了手中的锅子,连忙收回眼光心神,走到客厅的茶几上坐下,咳了两声说:「我煮了泡面,今晚就马马虎虎解决吧!」      「好呀!」安咏心舒服伸展了一下,走到沈斯乔的身边坐下,赞叹道:「哇,好香,我好饿哦!」      沈斯乔不敢置信地看着安咏心拿起筷子准备吃东西:「你准备就这样吃?」      安咏心不解地偏头瞪他:「怎么,难道要用手抓?」      「不是,我的意思是……」从沈斯乔的高度他几乎就能看见她领口的风景,而他也切身体会过那里究竟是什么触感,所以……      「你不是应该去换一下衣服再吃吗?」      「换衣服?」安咏心瘪嘴:「我又没有裸体,我有穿衣服耶,吃东西啦,饿死了。」      这比裸体好不到哪里去!她这样坐在他的身边,他饿的就不只是肚子了。      二话不说抱起安咏心,沈斯乔走进房间:「不行,换衣服。」      「我不要啦,穿白天的衣服不舒服。」安咏心拼命挣扎,揪着沈斯乔不放,让沈斯乔无法把她丢到床上。      「听话!不要再感冒了。」好吧,他承认这话说得太自私,是他对自己没信心。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哪会一天到晚感冒?」一个用力,安咏心把抱着她重心不稳的沈斯乔一个翻转拽到床上,吃痛一声,她整个人趴在沈斯乔的身上,紧贴着他身体契合着。      两人因为拉扯而粗重的喘息着,安咏心眨眨眼盯着身下那双墨黑的眸,发现那双眸逐渐变得深不可测,开始燃烧着不正常的光泽,一时间她不敢移动,然后感觉到了身下的某处开始变得火热,抵住了她。      「轰」地脸变得通红,安咏心终于知道了沈斯乔为什么非要她换衣服,原来……      窘迫又不好意思地嘟嘟嘴,安咏心识时务地说:「你还好吧?」      「你说呢?」沈斯乔没好气地盯着安咏心,感觉到身上的温香软玉,现在问他好不好实在很废话:「你还不准备起来吗?」      说实话,安咏心还真没有打算起来的准备,她紧贴着坚实的胸膛,原以为这家伙只会读书,一定是白斩鸡,没想到她摸过触碰的地方都还蛮有料的耶,很舒服、很有安全,而且其实她一直发呆,是有话想问他……      「啊。」      看着安咏心一瞬间变得认真,沈斯乔怔住:「嗯?」      「你有没有生气?」      「生什么气?」      安咏心伸手摸着他柔软的发丝:「那个男人这样说你,你心里会不会不舒服、生我的气?」      那个男人……沈斯乔知道她是指她父亲,原来看似不敏感的她心里却藏着比谁都要多的敏感:「你一晚上都在想这些?」      「不完全是。」安咏心低头啄着他的唇和下巴:「我害怕你生气,会难过。」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沈斯乔无奈她的傻气。「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耿耿于怀,我不生气,我只是心疼他想爱你,却用错方式。」      「我不要他的爱。」安咏心赖皮地俯身开始轻吻啮咬沈斯乔的颈项:「我只要你的爱,只要你就够了。」      下意识闭上眼低吟一声,沈斯乔搂着安咏心翻转过来,把她压在了身下,火热的眸昭示着他再次被她挑起的欲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安咏心的长发四处飘散,那张容颜在发丝中显得魅惑异常,红唇一字一顿坚决地说:「要我,让我完完全全属于你。」      只有这样,我才觉得安全。      ◎ ◎ ◎      半晌,沈斯乔与安咏心的眼眸凝望,他说:「你确定?」      「我爱你。」安咏心语毕的一瞬间,沈斯乔低头覆住了她的唇,像个贪婪的小孩开始品尝、吸吮,深深地汲取着她口中甜美的芳香。      安咏心勾着他的颈项,心中满满的幸福就像是要膨胀开来,她感受到他的心,他的吻宠溺得她就像是这个世上,他唯一爱着的女人。      但沈斯乔的渴望不再仅仅是一个吻就可以满足的了,他忍耐了很久,他本不想这么快就要她的,他要让她知道他可以做的,比这样的关系更多,但,现在已经不再按照他的计划走了,他只想要她、爱她。      大手缓缓滑落,隔着薄薄的白衬衫开始轻轻揉捏着她饱满的酥胸,那种柔软而令人疯狂的滋味,和第一次触碰一样美妙。      安咏心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她贴近他扭动、低吟:「乔。」      「别急,」安抚着身下的人,沈斯乔压抑着自己的本能,从上次他就知道她完全未经人事,如果太急躁,会让她很难受。      慢慢的,酥胸上的红蕊因为刺激,隔着衬衫慢慢凸起,沈斯乔缓缓地将衬衫扣子一颗一颗解开,快速地褪去了她身上仅有的一件遮蔽物,让她光洁而令人疯狂的身体就这样躺在了他的身下。      粗重的喘息了一声,他的大掌猛地攫住了一方雪乳,修长的指揉捏着她早已动情凸起的红蕊,爱抚着。      沈斯乔的唇、火热的掌心,让安咏心泛起了通电一般的酥麻,头脑还是有些茫然和空白,她只能难耐地扭动。      他的唇缓缓从唇上往下移,游移过白皙的颈项、光裸的肩膀,滑出一丝丝暧昧的水光,最后,落在饱满浑圆的顶峰,他有些贪婪地啮咬着她胸前的凸起,满足地吸吮着,就像渴望已久的欲望终于得到了纡解,另一只大掌也不停地在她另一边揉捏,带给她一波又一波的刺激。      她红嫩的唇瓣喘吁吁地逸出销魂的轻哼,胸口燃烧着一种无法解释的舒服快感,一阵阵的酥麻涌上心头,让她有种微醉的醺然,娇嫩的身子无力地融化,陷入那无法言喻的刺激。      沈斯乔理智的弦也开始逐渐崩溃,口中的红蕊像是甜蜜的果子,吸引着他无法离开,他时而轻缓、时而用力地啮咬品尝,另一只掌心中的柔软也让他爱不释手。      胸上越来越火热的感觉让安咏心愈陷沉沦,她抱紧他的头颅,似乎想要得更多,身下涌起的一波波快感也昭示着她的动情。      他的唇仍然吸吮舔弄着,一手却悄悄地滑过她迷人的腰侧,梳理过那柔软的茂密,畅通无阻地探入了她的私密。      安咏心下意识的一惊,夹紧了双腿,把沈斯乔的手夹在了腿心。      「别怕。」沈斯乔抬头,吻着她的脸颊安抚:「放松一点。」      他的话似乎有催眠作用,让安咏心微微松弛,他难忍耐地一腿介入她的腿间、撑开她,让手有了充足的活动空间,露出那片迷人花园,他将修长的指尖探入,沾染到了她早已动情的暧昧。      「天啊。」她倒抽一口凉气,内心觉得这一切太过疯狂,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的身下拨弄,「不行。」      她红着脸,从鼻上轻轻吐气,继而气喘吁吁,紧接着转成诱人的呻吟,半开半阖的氤氲眼眸,最后无力地闭紧,朱唇微启而不知所措。      「你没有后退的机会了,咏心。」爱怜地吻过她的胸线、腰际、肚脐,直到美丽的私密。      他的手指仍在拨弄,淫靡的液体动情地泻出,沾湿了她稚嫩的私密。      将她的腿拉得更开,沈斯乔停顿了一下,听到了自己理智彻底溃堤的声音,她真的好美,美得纯洁却又让人无法抗拒,美得让所有人都无法不产生邪恶的想法;而她,已经是他的。      感受到身下娇美的身子一阵颤栗,他大胆的埋首在她的双腿之间,长舌一勾,开始用舌尖挑逗,尝到了那近乎致命的甜蜜。      安咏心猛地抽搐,原本执着的心情化成了对这样疯狂情欲的害怕,低泣着想用双手推开他,可是他的撩拨让她虚软,插入他黑发中的手不由自主把他更按向自己,忘情地向他索求更多。      唇舌强烈的刺激伴随碰上他的手指突然加入抽送的律动,激情的火焰在安咏心身体猛烈的燃烧,直冲而来。      「不可以。」      「咏心,很快就会她,你需要这些。」他忘情地喃喃低语,手指持续扩张她过于紧窒的内壁。      诚如他说的,很快安咏心便不再感觉到疼痛,她无意识地扭动着腰肢,去配合他手上的动作,她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快被这样骇人的情欲给毁灭;是的,她要他。      就在两人的喘息声越来越浓重,安咏心觉得自己快达到顶点的时候,他的手突然撤离了她的体内,唇也停止了挑逗。她轻轻睁开眼眸,无助地看着上方那个凝视着她的男人,眼中带着近乎乞求的神色。      他当然知道她要什么,因为他现在跟她一样,被逼到了顶点,可是——      「咏心。」      「嗯?」      「忍着点。」      就在安咏心还没有反应过来沈斯乔的意思时,他双手抓着她往自己下身一拉,向后弓的男性欲望同时向前全力狠撞。      伴随着他一声满足的低吼,一声凄厉的尖叫也从安咏心的口中溢出,眼泪瞬间从安咏心的眼角滑落,撕裂般的痛楚令她痛苦地抽泣:「痛。」      沈斯乔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安抚宠溺地说:「乖,很快就不痛了。」      「骗人!」安咏心可怜兮兮地低泣,她现在每个细胞都痛得尖叫,「为什么会这么痛?」      「笨蛋。」笑她的傻,「第一次都会痛。」      「那以后就不会了?」      「嗯。」      「不骗人?」      「不骗你。」      在安咏心诸多问题之下,沈斯乔已经无法再忍耐,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咏心,我不能再忍了。」      火热粗大的坚挺稍稍退出,再一下子便完全没入她的甬道,她感到下体传来猛地胀痛,蹙眉:「等一下。」      「相信我,忍一下就好。」双手一撑,他开始狂抽猛送,每个深入把她逼至疯狂,她咬紧唇抱紧他,她相信他,既然是她执意要给他的,她就不要后悔退缩。      承受着他一下一下的撞击,感觉到体内被他的巨大填满,她的意识又开始迷茫的飘移,最初的痛楚开始慢慢一点点抽离她,她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然后伸手环住他的颈项,微微扭动着纤腰迎合着他狂烈的冲刺。      感受着自己在她的紧窒内摩擦时所产生的疯狂快感,他更加控制不住地在初经人事的娇躯上驰骋冲刺,安咏心那迷眩梦幻的眼神、因激情而泛起诱人色泽的身躯,及点点娇吟,无一不侵蚀着他的理智,令他失控;猛地,他拉起了安咏心,跟他面对面坐着,让自己的火热毫不保留地完完全全纳入了她的体内。      安咏心好像受到电击般,因为这个强势的姿势而全身痉挛。      他的双手抱住她柔嫩丰满的臀部,坚挺进出的速度逐渐加快,那温暖的内壁销魂至极。      她被迫上下起伏地坐着,刺激着每一根神经突突跳动,每当他深深插入时,她就发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叫声,迷蒙的双眸含泪,随着抽插速度的加快,快感也跟着迅速膨胀。      手指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强烈的快感将她带到热情的高峰,她几乎无法忍受他这样销魂的折磨,体内不断渗出暧昧的淫液,沾满彼此的身体。      她不自觉地抬起臀部迎向他,承受他这样毫不节制的力道,像是已经忍受已久的宣泄,两人都忍不住一阵阵强烈的颤动。      安咏心开始全身颤栗的惊呼,她快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可是为什么她也开始迷上了这样的不受控制?      「抱紧我!」他的汗颗颗滴落,猛地,他将她更用力地拉向自己,让自己进入她体内最深处,一下比一下加快抽插节奏发出了淫靡的声响,两人都开始失控。      终于,伴随着一声低吼,两人都达到了愉悦的巅峰,他强忍着将火热抽出了她的体内,让滚烫散在她的身上。    第七章   自从发生了关系,安咏心发现那个总是老八股正经得可爱的沈斯乔有了改变,他不再在学校之类的公共场合尴尬斥责她亲昵的耍赖撒娇行为,有时候甚至会反过来用亲密的行为昭示他们的关系,而且在她霸道地宣布她要跟他同居,从此开始当山寨女王的计划时,他也只不过淡淡地点头同意,没有任何意见;虽然这样就成功压榨了他很没成就感,不过对于这个改变,她还是很开心的。      唉唉,早知道这样就能让某个固执坚守原则的人投降,她早就这么做了,当然,这个想法她是不会告诉某人的。      而且也不知道弈天和咏维用了什么办法,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个女人不再来找过她麻烦,连那个总是自称很关心、很爱她的男人都没有再出现过,这让她着实轻松不少。      和沈斯乔在一起的日子,平平淡淡,即使有时候有小拌嘴、小争执,最后先屈服的也总是他,他会抱着她安抚她、吻她,这些都是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温暖小幸福,其实她很怕自己会被宠得无法无天,如果有一天突然失去,便会万劫不复。      记得刚在一起的时候,整个学院都在打赌他们的恋情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但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直到他们保持着始终如一的爱度过了整个大三,那些吱吱喳喳的人才开始没趣地停止了对他们私生活的探究。      如果不是沈斯乔一直清冷地无视那些流言蜚语,她早就暴跳地去怒吼那些诅咒他们的人了,不过他说的对,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只要知道他们会有一辈了,就足够了。      站在街边,安咏心无聊地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数数,时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那个挂着精致招牌的事务所,恒简律师事务所。      它算得上是台北乃至全台湾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传说这家律师事务所不仅有一个神秘的幕后老板,而且他的旗下分设了擅长不同案件的各类律师,而且身价都极高、个个本领超群、实力非凡,只要恒简宣布接不了的案子,基本上也不会有人敢再挑衅地接下,但只要恒简接下,他们的字典里便没有一个「输」字。      大四的他们已经不太需要去学校了,更多的时间是靠自己找实习工作,安咏心打算先充实一下自己再说,毕竟跟沈斯乔在一起之前,她都是混过来的,唉!      「怎么进去都快一个小时了还不出来?」安咏心喃喃自语对着事务所方向说着,手心微微有些紧张冒汗,记得一开始听某人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已经联系好恒简事务所谈实习的时候,她是惊得闭不上嘴的,直到某人好心提醒苍蝇快飞进她嘴里的时候,她才八卦兮兮地追问。      他怎么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联系她实习了呢?还是法律系毕业的学生都梦寐以求的恒简耶!就算最终不能被录取,有在恒简的实习经验,许多大公司都会惊艳吧?该死的他,竟还给她一脸平静的表情!要知道,她很妒忌。      可是比起妒忌,她更担心他能不能被录取,她放心不下在家里等消息,只好跟着某人来面试,可是时间未免也太长了吧?      再次抬头,阳光晒得安咏心的眼睛有些眯,咦?有人出来了,定睛一看,招牌下一抹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的修长身影正缓缓走出,唇角不自觉漾出一抹笑意,这么适全穿西装的美男不是她家沈斯乔是谁?      连忙迎上去,挽住了沈斯乔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情况还好吗?」      侧头看着安咏心,沈斯乔从一出来便是面无表情,墨黑的眸没有太多的情绪,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在思考些什么似的。      不成功?      看着沈斯乔这副不言不语有些低落的样子,安咏心莫名地也感到失落,不过她绝不能比身边的人更失落吧,她努力地打趣笑起来,「那个、那个,别想了,台北又不只恒简一家律师事务所,不成功的话我们再试试别间好不好?」      其实恒简这样的事务所,岂是一般人能进的?她跟他都是没背景的学生,说不定恒简也是那种表面光鲜、背面阴暗的地方呢!      拉着沈斯乔走着,安咏心想尽量找些别的话题来冲淡挫败的气氛,这时,沈斯乔突然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安咏心,安咏心吓了一跳:「怎么了?」      该不会太难过要哭了吧?      「我有说我不成功吗?」淡淡语气,却听得出明显的含笑。      半晌,安咏心才反应过来沈斯乔说了什么,吼!他居然耍她!      「沈斯乔!」      看着眼前气呼呼的家伙,沈斯乔才瞬间换掉一副凝重的表情,轻笑:「怎么,就准你平时拿我开心,不许我也秀一下演技?」      「那不同!」安咏心涨红脸低吼,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臂,他凭什么拿正经事来开玩笑啦!      可是抑制不住,咬着他手背的小嘴开始乐呵呵笑着,他成功了,成功了……真好,他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她起来的,只有他们两个也是可以的。      大手拎着某人的后颈一拉,轻松地解放了自己的手背,沈斯乔搂着她的腰,低头凝视着她,深深的,不顾周围是不是投来有些异样的眼光;这样的眼神,让一向拿他取乐的安咏心都有些脸红:「你干嘛啦?」      「咏心。」      「嗯?」      「我会很努力。」努力让你幸福、努力让你过得很好。      眼眶猛地一热,安咏心就没用的想哭了,跟这个正经八百的男人在一起,她变得太脆弱,动不动就想哭,可是眼泪,总是带着幸福的味道。      使劲地点着头,安咏心撇撇嘴眨着大眼:「我也会很努力。」      听到这句话,沈斯乔有些微微蹙眉:「这句话,可信吗?」      「啊?」什么嘛!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他不应该很感动的说,「我相信你」之类的吗?「讨厌!」      「呵呵。」沈斯乔笑开:「开玩笑的,我知道了,看你表现。」      「哼,拭目以待吧!」      最终,沈斯乔又沦落到哄着某位小祖宗回家的地步。      是不是人总是会不停地居安思危呢?安咏心不清楚,但是,似乎越是幸福,就越怕会失去,要不一开始就不要陷进去,如果现在失去他,她宁愿不要一个人活。      ◎ ◎ ◎      在恒简律师事务所实习的日子,对沈斯乔来说的确受益匪浅,虽然他还没有见到过传说中那几位恒简有名的金牌律师,更别提幕后的神秘老板;但跟着一些律师们做助手,看着他们怎么受理案子的流程、怎么打官司收集证据的过程,他就发现恒简的独到之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也有自己的原则,平时他们很有默契地各自工作,却在对方需要寻求说明的时候毫不犹豫表现出特有的团队精神给予帮助,也许,这就是恒简的成功的秘诀。      沈斯乔依旧是很低调,实习的期间,他说的很少、看的很多、也做的很多,但他发现这跟在学校的低调是不同的,在学校的低调是无人关心,而在恒简,他敏感地发现总是有不少眼睛在默默地观察自己,他的一言一行,都被掌控着,但这种感觉却不难受。      「沈斯乔。」一声轻唤让埋首整理文书的沈斯乔抬头,是他实习期间跟得最多的李律师。      「有什么事吗?」      李律师只是淡淡一点头,指着侧门的一条走廊说:「走廊的尽头左拐,正中有一间办公室,你过去,有人在等你。」      沈斯乔没有太多的惊诧,只是起身看向那条特殊的走廊,从刚来的第一天他就发现,极少人、或者根本没有人会走进那条走廊,他也不去问、不关心那条走廊里有什么,作为一名合格的律师,说多错多,连太过好奇也是一种错。      微微点头,沈斯乔走出办公桌通过侧门走向走廊深处、尽头、左拐……一条特别的走廊再次出现,这令素来冷静的沈斯乔也颇为惊愕,特别走廊的两旁有五间紧闭着门的办公室,正对面的中央一间镶金的大门却正微微敞开。      迈开步子,沈斯乔直直走到大门边,缓缓推开了门,跟预期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因为偌大的办公室内,等他的不只一个人,而是五个人。      小型会议桌的两旁分坐了两男两女,而首座的男人背对着沈斯乔,始终没有回过头来,沈斯乔隔着长桌向众人微微点头,淡淡的说:「我是沈斯乔。」      良久,一室的静默,直到侧座的一个男人突然「噗哧」一笑,响起一声玩世不恭的调侃:「嘿,Boss,他来了,你不用这么不好意思的不展现尊容吧?」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怪异,另外侧座的三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一丝不明显的调侃意味,被称为Boss的首座男人这才缓缓地转动皮椅回过头,正面对着沈斯乔。      「咳咳咳……」沈斯乔那双墨黑的眸在触及首座男子的外貌时,突然被口水呛到开始猛烈咳嗽;他真的不想,他不该是这么不稳重的人,可是……这男子被称为Boss,他多少猜到这就是恒简的幕后大老板,可是有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这位幕后大老板……究竟有没有十六岁、抑或是更小?      那是一张犹带天真、活脱脱童稚未脱的脸颊,皮肤白里透红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淡然的眉毛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圆溜溜的可爱,长长的羽睫一扬一扬地似乎在对人撒娇放电,      挺秀的鼻梁配上一张嫣红的小嘴,似乎比女人还甜蜜诱人。      难道……幕后大老板不肯见人的原因是年龄太小?      「哈哈!」刚刚调侃的男人不怕死地大笑起来:「我赢了,拿钱来拿钱来,谁说沈斯乔淡定有加的?我就说不管谁看见Boss的样子都会吓到嘛!Boss,你选择深居简出果然是正确的,免得破坏恒简给人的端庄形象,哇哈哈哈哈!」      那张粉嫩可爱脸颊的拥有者,正是恒简律师事务所的幕后老板,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突然阴鸷地看着笑哈哈不止的男人,气势与外貌截然相反,看得笑意不止的男人一阵得意。      「笑够了吗?」一出声,让本来噤声的男人再次爆笑:「哇塞,Boss,你声音也太秀气了,实在不适合发火耶!」      首座男子不再理身边的男人,迳自对着沈斯乔冷着脸说:「不好意思,兰大律师有间歇性抽搐,你不用理他。」      「喂,Boss?」      「闭嘴。」      「我给你介绍一下……兰念祈,恒简四大金牌律师之一,专负责资产纠纷案。」首座男子斜瞟了一直笑呵呵的身旁人一眼介绍。      「他旁边的是颜信野,专负责家庭式的遗嘱签订;这边第一位是霍去溪,专负责家庭纠纷,包括家庭暴力、离婚诉讼等;第二位是商梓璇,她不专门负责案件,价高者可以请她加盟公司作为专属律师,但每个公司的时限只有一年。」      一一打过招呼,沈斯乔才发现恒简的这些神秘人连外貌也非同寻常,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看着首座男子介绍:「我是恒简的幕后老板,邢简恒,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Boss,但首先必须抛弃你对我外貌的臆想猜测,我绝不是十六岁或者更小的未成年人,我不仅已成年,而且要比你大上很多。」      很艰难地点点头,沈斯乔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男人会要比他大,还大上很多?说出去也要有人信才行呀!      「请问,Boss找我有什么事?」      据说,要见到恒简的幕后的老板,或者是金牌律师之一的任何一个都难如登天,现在为什么一起出现在他面前?抛弃对这个Boss外貌的惊愕,沈斯乔还是能够冷静分析的。      「云溪。」      「是,Boss。」霍云溪起身,将手中的资料袋递给了沈斯乔。      「这是……」接过资料袋,沈斯乔疑惑。      「打开看看。」      遵照吩咐,沈斯乔抽出资料,快速翻页扫过,但越看,那双墨黑的眸便越复杂,眉头也紧紧蹙着,几分钟之后,他抬头看着邢简恒道:「Boss的意思是?」      「我想让你负责这个案子。」邢简恒言简意赅,与那稚气的外貌完全不符的不容反驳语气。      「我?」沈斯乔垂眸,不要说他只是一个实习生,光是这件案子的内容,他就不适合去接触。      放下手中的资料袋,沈斯乔淡然拒绝:「Boss,我想以我的阅历暂时还不适合单独接案子,像这类的离婚诉讼是霍小姐的专长,我想由她负责会保险很多。」      邢简恒盯着沈斯乔良久,似乎就要把他看穿般,冷冷地开口:「你到底是自认没有这种能力,还是因为个人私欲,不敢面对这个诉讼人?」      沈斯乔眉头一凛,沉声:「Boss,你调查我?」      「这是我的原则,你不是例外,恒简的每个人对我来说过都是一张白纸,我需要知道我最亲密的伙伴们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背景,才敢百分百信任他们。」      半晌,沈斯乔默然:「为什么认为我适合接这个案子。」      「两个理由,第一,我观察你了很久,我相信我的眼光,只要有机会,沈斯乔,你也有可能成为恒简金牌律师之一,所以现在,我只是给你这样一个机会,要不要随你;第二,你根本逃避不了,你想要给安咏心幸福吗?这就是第一步,只有你坦然面对了,证明给所有人看你的成功,告诉那个男人你是主动权的一方,你才有可能真正保障你们的未来。」      他们的未来……      沈斯乔迟疑了,最初坚定不接这个案子的想法动摇,他说的没错,他们的未来其实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这个世界上不只他和咏心两个人,没有背景、没有权力的生活,迟早会被盯着他们不放的人给摧毁,只有他变得强大,变得有主动权……      「需要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吗?」      「不需要,我接。」好一阵子,沈斯乔听到了自己确定的声音。      是的,他接,这个男人在逼他作决定,但他不得不承认,邢简恒跟他的外貌截然不同,他……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      「很好,我会给你足够的空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需要说明的时候找他们四个帮忙便是,从现在开始,走廊的第五个办公室属于你,而我,只要一个结果。」      沈斯乔看着那双滴溜溜可爱的大眼,却有些冷意,他知道他的意思,只要一个结果,就是成功。      默默点头,沈斯乔低头看到手中的资料。      诉讼人:杜盛礼      这是来自杜盛礼不惜花费巨额的一份诉讼,一份与原配夫人方眉的离婚诉讼……    ◎ ◎ ◎   「喀啦」一声打开门,沈斯乔有些疲惫地脱鞋进入室内。      「亲爱的,你回来啦?」听到声音,安咏心提着锅铲从厨房探出一颗小脑袋,甜甜地笑起来:「我在给你做好吃的哟,你等等,很快可以开饭了。」      沈斯乔轻笑了一声走到厨房门边倚着,懒懒地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忙忙碌碌,心里莫名的忧愁和眼前的满足感交汇成一股膨胀的气息,快淹没他。      看着安咏心装盘好一道菜,沈斯乔情不自禁地上前从身后紧紧环抱住她,她纤细的身子被他完整地包裹,紧紧地……      安咏心吓了一跳,放下锅铲娇声斥责:「你害得人家盘子都差点掉了!」      「掉了就掉了,不要管它。」沈斯乔抱紧她,埋首在她的颈项闷闷地说。      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赖皮的沈斯乔,安咏心乖巧安心地窝在身后的温暖怀抱内,柔声问:「怎么了?实习工作不顺利吗?很累吗?」      不,恰好是太顺利。      「不是。」沈斯乔轻轻喘息,开始吻安咏心的颈项,一个一个轻柔细致的吻,像是对待最珍贵的东西。      安咏心全身一个颤抖,酥麻得闭上眼睛抬头享受他的轻吻,可是……      「不要啦,我身上都是油烟味。」软腻地娇呼,口中拒绝着,可是她却情不自禁抬手反勾住了他的脖子,想贴近他。      「不怕,你身上任何味道都很香。」沈斯乔的呼吸越来越凝重,心里那股纠结似乎急需一个突破口让他宣泄;他要她,现在就要。      修长的指灵活得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了安咏心的围裙内,她的围裙内是家居的直筒棉布长裙,让沈斯乔微微一拉,便从上到下掀开,畅通无阻。      他的大掌猛地攫住她软绵饱满,低低灼热地呼吸着说:「咏心,你没穿内衣。」      低吟了一声,安咏心脸上闪过一丝绯红:「我今天没出门。」      「我喜欢。」沈斯乔勾唇轻笑,一手包裹住开始揉捏,开始掀起一波令安咏心无法抗拒的刺激。      安咏心有些瑟缩,即使这一年多来,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每次的求欢也百无禁忌得令她近乎羞愧,但说出这样令人脸红心跳的调情话语还真是少之又少。      很快,在安咏心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身上的围裙和棉布裙已经不翼而飞了。      别过脸,他深深吻住她诱人的红唇,长指早已沿着腰线滑下,拂过茂密的柔软,触摸到她早已动情的甜蜜汁液。      「咏心,你湿了。」魅惑的勾引语调,沈斯乔的长腿顶开她的白皙双腿,长指一个刺入,进入她温暖的甜蜜。      下意识夹紧腿,却把他的手指夹得更紧,她不能自已地颤栗着,总觉得今天的沈斯乔有些不太对劲,他的话,让她羞涩得不知所措。      「不要怕,你很美。」沈斯乔不容她抗拒地开始移动长指,折磨她的感官,一指不够,他再添加了一指,紧紧地让她包裹住他。      轻轻的娇媚低喃,安咏心就快站不住般地虚软,她反手紧紧抱着沈斯乔的腰才能支撑自己,「我不行了。」      「咏心,你想要了吗?」沈斯乔折磨地快速移动手指,诱惑地喷洒着灼热的气息。      拼命点头,那双泛着水光的美眸氤氲得开始神志不清醒,腰上配合碰上他手指的抽插动作,希望得到更多,这时,沈斯乔突然抽出长指,引来了安咏心低泣的不满。      沈斯乔却一下握住了安咏心软腻的手,他带着她的手缓缓来到自己西装长裤的皮带扣,低低地说:「咏心,我忍不住了。」带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解开自己的皮带,探入,迫使她握住自己的火热巨大,不清醒的安咏心吓了一跳,感觉到手中烫得吓人的物体正一下一下突突跳动,那里是他的?      有些瑟缩,却被沈斯乔握着无法移开:「不要怕,抚摸它。」      受到诱惑般,安咏心轻轻地握住它,小手凭着本能套弄,感受到它在自己的掌心变得更加巨大,她的身体似乎也开始奇怪地燃烧,她手中开始加速,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已;听着身后的男人变得不可控制的低喘,安咏心的美眸微睁,突然转了个身面对沈斯乔,慢慢对着他蹲下。      「咏心!」沈斯乔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他怔怔地看着她蹲下,彻底解开他的西装裤,最后解放了他的欲望。      倒抽了一口凉气,沈斯乔似乎不敢置信她会这么做:「你不用!」      「我要。」安咏心氤氲的美眸深情地抬起看他:「每次都是你来取悦我,这次让我来。」    第八章   安咏心说到做到,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他腿间已傲然挺立的巨大上,顿时,她感觉到脸颊烧起来,尽管它带给过她很多欢愉,可是这样认认真真仔细看着它,还是第一次。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张小口含住,凭着本能,小舌头轻轻地舔弄着,想要带给他甜蜜的快感。      听着头顶传来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安咏心居然有些小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不过,没想到还满有难度的,她的嘴似乎根本无法容纳得了他的全部,一下一下的没入让她开始觉得嘴她酸。没办法,她只好舔着来取悦他,感觉到他好像很喜欢她这样做,她就更加努力地挑逗着。      沈斯乔闭上眼,觉得快感就要直冲头顶,尽管她几乎毫无技巧可言,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而取悦他,但还是足以令他感到体内的血液快速地翻滚着。      他感觉全身的神经都快崩溃,他要她,忍不住地挺动腰部,他开始在她火热的小嘴里进进出出。      安咏心开始迟疑,他这么激烈,她是不是真的承受得了?      下意识贝齿轻轻一咬,她发现他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发出一声低吼,一个失神,就这样在她的小口中泄了。      「咳咳咳。」她感觉到一股火烫射入她的口中,来不及准备就呛到了她。      而沈斯乔似乎快被逼疯,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当下,便直直拉起她,将她的身子背过撑在厨房的流理台上,迅速恢复挺立的火热就这样从身后猛地一下贯穿了她。      安咏心一个颤抖,被他这样冲动吓到,舒适地低吟了一下,被填充的快感才狠狠攫住她,她移动着腰部向后出,无意识地说着:「给我。」      受到了鼓励,沈斯乔握紧她的纤腰,狠狠地猛力贯穿她,让安咏心整个人抖得像飘落的雪花般颤动不已。      「我不行了。」安咏心害怕地撑着流理台不自觉地叫着,那是连自己都难以面对的声音。      「你可以的。」滴着汗,沈斯乔失控地开始加快节奏,每一下都顶到最深处。两人陷入最原始的高潮,疯狂地交合着,他拉起她承受着他不加节制的力道,淫靡的交合声充斥在整个厨房内,是让人脸红不已的暧昧。      「咏心,我爱你。」伴随着最后一声低呼,他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她,一个深猛的顶入,他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将滚烫的灼热全部洒在她的体内,深深的,全部给她。      安咏心尖叫了一声,虚软地靠住他,汗湿的小脸失神闭着眼,感觉到体内快被撑爆的滚烫,她只能下意识回应:「我也是,我爱你。」      ◎ ◎ ◎      「呼。」轻叹了口气,沈斯乔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里抬首,靠在皮椅上抚着跳动不止的太阳穴轻按,整理脑里混乱的思绪,半晌,睁开墨黑的眸,环绕自己偌大奢华的办公室。      这里的一切,都是用杜盛礼的离婚诉讼案件换来的,这段时间他忙得昏天黑地,尽可能收集利于杜盛礼打赢离婚诉讼的证据,他想,杜盛礼还不知道他的律师就是他沈斯乔,但是,他也知道,要亲自见杜盛礼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而最担心的不是见杜盛礼、也不是太忙而冷落了咏心,而是……他把这件事情对安咏心瞒得滴水不漏,甚至,她还以为他是当初那个安分守己、勤勤恳恳的实习生,而不是这样……被赋予实权,或许下一秒就能享誉律师界的恒简五大金牌律师之一。      作为台北杜氏集团总裁的离婚诉讼案件的控方律师,真的,只要他赢了,便可以打响名号,他背后不仅有恒简做后盾,而且他所收集到的资料,凭借他的能力,他几乎看到了百分之百的胜利希望。      可是作为出道的第一个案子,为什么他始终不能雀跃起来?心底隐隐地担忧着如何跟咏心说明他的用心,她知道他帮她父亲打官司、介入杜氏的家事,一定会气疯的吧?尽管是一件不光彩的离婚诉讼。      甩甩头抛掉脑子杂七杂八的想法,他随手拿起电话拨通,很快,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喂。」      「咏心?」      「咦?」听到沈斯乔的声音,那边的安咏心明显精神了不少,语气有些怨怼、有些可怜:「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家?」      「我在忙?」这句话是实话,沈斯乔却说得有些心虚,「你还在睡觉?」      「还在忙?一个实习生为什么这么忙?你都整整三天没回家了,你知道吗?三天耶!」安咏心哭丧着脸郁闷说:「那我除了睡觉还能干嘛?最近老是浑身没力,提不起精神来。」      「为什么?身体哪里不舒服,去检查了吗?」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就是睡多了。」      「安咏心,我命令你去医院检查,我每次打电话你都在睡觉,这样不正常。」沈斯乔有些严肃的口气:「不然今晚我就不回家了。」      「啊?你今晚要回家了,真的假的?」      听到安咏心这般开心,沈斯乔心里不由得窒痛,放柔了声调:「如果你去医院检查,把没事的诊疗单给我看。」      「好啦好啦……说话算数,我去医院你就要回家哦。」      「嗯。」宠溺地轻声哼了一声,沈斯乔听到对方急忙挂线的声音失笑,靠回皮椅上,也许……是时候跟咏心摊牌了,他们之间,需要信任。      ◎ ◎ ◎      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看着手里的诊疗单,安咏心有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她没有得病,只是得了一个宝宝?嗯,确切的来说,她怀孕了?      好久,她才理解过来什么叫做怀孕,就是她肚子里多了一个生命,她和沈斯乔爱的结晶,医生说,她已经怀孕三周了,可是他们明明平时有做安全措施的……三周,唯一一次意外就是那次在厨房,他很激动地要了她,没想到仅仅一次都会中头彩!      她还没来得及追问他那天失常的原因,他就送了一个这么大的意外给她!      慢慢的,直到消化了这个消息,安咏心才甜蜜地笑起来,抚着仍旧平坦的小腹,她觉得实在是太神奇了,她怀孕了,有宝宝了……心里的幸福感快淹没了她,尽管她知道在这个当下,他们什么都没有,要孩子是不合适的;可是她想要这个孩子,她不要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样,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得不到生命的允许、不被祝福,她要自己的孩子是带着爱而降临的。      她不知道告诉沈斯乔这个消息,他会不会吓到,会不会……嗯,不会的,只要是她的孩子,他都会喜欢吧?嘿嘿,她要给一个惊喜给他!      走出医院,安咏心从来都没有觉得天空这么蓝过,所有呼吸到的一切都那样带着清甜,走到公车站等公车,她的心情还像吃了蜜糖一般,公车还没有来,安咏心走到身后的小报刊亭翻翻报纸。      既然有小宝宝了,光靠沈斯乔一个人工作是不够的,看来她也应该想想以后的出路了,安咏心想着,便先从相关的法律周刊下手。      法律周刊……找到了!安咏心开心地一把抓起付钱,然后站在公车站牌下翻起来。      「要从那里下手呢……」突然,翻开一页法律资讯最新快报,触及上面的图片和文章,安咏心整个人犹如被雷劈到般的惊诧,她的手僵住,翻开的纸页在指尖不停地颤抖,不自觉咬紧下唇而苍白,似乎快站不住地有些晕眩。      杜盛礼离婚诉讼案。      他要离婚?跟那个女人离婚……真是太好笑了,在时隔这么多年以后、一切都无法挽回以后,他在唱什么独角戏、闹什么离婚?他以为这样做她就会原谅他、承认他是一个好父亲,承认他是真的爱她母亲?      而最令她无法抑制想狂笑的是,偌大的字体标注了杜盛礼的诉讼律师,恒简律师事务所新锐金牌律师,被吹捧得在官司开始之前,似乎已经胜券在握、意气风发的年轻律师,沈斯乔——      谁能告诉她这只是同名同姓?这不是真的,她不相信,绝对不信!      谁能告诉刀子,这不是那个日夜睡在她枕边,她以为依旧勤勤恳恳的爱人,而不是还没有开始官司,就已经被杂志媒体猜测、吹捧上天的金牌律师!      安咏心尝到了自己嘴里血腥的味道,她茫然地抬起头,忘记了一切关于怀孕的喜悦,她懵懵地看着公车来,上车回家。她不信——除非听到他亲口说,否则她不信,他如何能瞒了她这样久,瞒着她心底最深的痛,就靠着这样一个离婚诉讼案件?      ◎ ◎ ◎      沈斯乔打开家门,一片漆黑,清冷的凉意扑面而来,她不在家?      觉得有些奇怪,沈斯乔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一瞬间一室明亮,他却被陡然出现在客厅沙发上的安咏心吓了一跳:「咏心,为什么不开灯?」      脱鞋进入,直到安咏心的身边坐下,看着她一脸无血色的苍白,担忧地抱着她一动不动的身躯:「你怎么了?一身这么凉,去检查了吗?情况怎么样?」      看着她仍旧一动不动地僵持,沈斯乔陷入了焦急,他抬起她的脸,看着她无神的双眼:「安咏心,我命令你跟我说话。」      一个颤抖,安咏心似乎才清醒,她深深地看着他,似乎想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仍旧是她最爱的那个沈斯乔,「你回来了。」      嘶哑的声音吓坏了沈斯乔,他搂着她安慰:「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了?检查的结果……不好吗?」      而安咏心似乎听不见他的询问,她只是呆呆地抬起手,指着茶几上那本翻开的杂志,愣愣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上面说的那个律师……不是你。」      沈斯乔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是一个扫视,他已经僵住,她知道了!这个想法几乎快让沈斯乔感到恐惧,她的反应已经证明了这一切,如他所想的,她根本无法接受。      「咏心,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沈斯乔的一句轻声回答,就让本来沉默呆然的安咏心整个人狂躁起来,她失去理智地推开沈斯乔,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哽咽着嘶吼:「你骗我,你居然欺骗我!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甚至瞒着我替杜盛礼打官司!你知道我有多恨他,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咏心,你冷静点!」看着她只要提到杜家就这般疯狂的面貌,沈斯乔焦虑而担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接这个案子的时候我考虑了很久,我知道你恨杜家,你希望我们以后的生活跟杜家毫无关系,但是这是一个机会,恒简希望我接这个案子,如果我能面对杜家、能够成功,那么我会拥有更多的主动权、更加能保护你,给你想要的生活,你懂吗?」      「不!借口,这都是借口!」安咏心摇着头尖叫,她失望地看着沈斯乔哭泣:「什么想要给我更好的生活都是屁话,是你舍不得这个案子成功之后的光鲜,你想借机巴上高位,你践踏着我对你的信任和爱,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你根本不爱我!」      沈斯乔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咏心,起身跟她面对面,他每天昏天黑地地这样忙着是为了什么?      这样心力交瘁地忙碌、担惊受怕,得到的却是她这样的指控,「安咏心,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噤声,安咏心倔强地怒视着他,她知道自己的话语似乎太过份,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她能如何,「那如果我要你放弃这个案子,你肯不肯?」      「我不能!」沈斯乔蹙眉,案子已经走到非打不可的地步,在这个时候放弃,他无疑是自毁前程,毁掉他们所希望的一切,不容于律师界。      看到他丝毫不考虑地回绝,安咏心绝望了,眼眸时尽是悲切:「告诉我一个非打这个官司不可的理由。」      「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      讽笑一声,安咏心摇头:「你错了,沈斯乔,你是为了自己,如果我们的将来是靠这个得到,我宁愿不要。」      「安咏心,你问问你自己,究竟是我为了自己、还是你根本不敢面对,懦弱胆小地逃避和杜家的一切关系?如果你够坚强,撇清和他们所有的关系,还怕一个小小的官司?我打这个官司是以公正的角度为了委托人而打,跟他是不是你父亲没有任何关系,我是一个专业的律师,即使我曾经考虑过不接案,怕你接受不了我帮杜盛礼才瞒着你,但是请你也为了我想想,我这样做究竟错在哪里?」沈斯乔一字一句做最后的解释。      而安咏心退缩了,她不要去想、不敢去想,她转身想离开这个地方,却被沈斯乔一把揪住:「你去哪里?」      「放开我。」累极的安咏心低低地说。      「我不放,你不能走。」沈斯乔不敢保证,这一放手,会发生什么事情。      「放开我!」安咏心尖叫一声,开始挣脱:「我说放开我!」      看着她这样不要命地挣扎打他,沈斯乔只能默默承受,只要她不走,做什么都她,直到安咏心突然停下手,捂着肚子皱眉开始晕眩疼痛,沈斯乔放了手,害怕地看着她脸上的血色褪去:「咏心、咏心,你怎么了?告诉我!」      豆大的汗珠从安咏心的额间流下,她痛苦地低吟,紧紧揪住沈斯乔哭泣:「乔……我好痛、肚子好痛。」      「为什么会肚子痛,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沈斯乔紧紧搂着安咏心,全身颤栗。      「孩子……孩子……救他,找、找咏维。」      沈斯乔不知道他是怎么抱起安咏心走出家门,怎么打电话给杜咏维的,他脑子里只盘旋着两个字,孩子……孩子……      该死!她怀孕了!      ◎ ◎ ◎      深夜,寂静的私人医院长廊拐角处,两个男人靠着墙默默地吸烟;杜咏维斜睨着身边一个晚上就冒出不少青涩胡渣的狼狈男人,嗤笑:「怎么了,现在知道后悔了?」      沈斯乔吐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烟,以前,他是从来不吸烟的,而这段时间为了官司、为了瞒安咏心,他似乎爱上烟带给他的侵蚀感,有时候,烟真是个她东西。      「没有。」他不后悔,只除了不够关心她。      「我说你也真是的,为了要帮我大哥打这种破官司,杜家的家务事,连上帝都管不了。」      哼笑,杜咏维吸掉最后一口烟,掐掉。      侧头,沈斯乔笑:「那是你亲生哥哥吧?」      「是又怎么样?」杜咏维撇嘴:「杜家从来都不承认我,他们只觉得我大哥有出息,能管理家族企业,而我,只是一个江湖郎中罢了!」      「呵。」沈斯乔想,如果杜咏维这样一个世界级心脏科权威也能被称之为江湖郎中,那还有谁可以被称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你知道吗?我以前很讨厌你。」      「哈,知道。」杜咏维有些鄙夷地看着沈斯乔:「我以前也不太喜欢你。」      「我以为你是咏心的入幕之宾之一。」      「啧啧,真难听,我也以为你只是一个懦弱的白斩鸡。」      「结果你居然是安咏心该死的叔叔,呼。」      「我也没想到你虚伪、城府之深世间少有。」      两人一时间默然,然后似乎有种默契般一起低笑起来,沈斯乔叹口气:「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幸好有你,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杜咏维沉默,却突然说出一句让沈斯乔震惊的话:「其实我倒希望,咏心的这个孩子就这样流掉。」      沈斯乔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安咏心的人,除了自己之外,莫过于杜咏维和慕弈天,所以他这么说一定有莫大的理由:「你是什么意思?」      似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杜咏维难得严肃地看着沈斯乔:「咏心有没有告诉过你,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没有。」沈斯乔仰着头无力叹息:「我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是杜盛礼和方眉害得她连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的确是这样。」杜咏维点头:「从我懂事以后,家里的争吵似乎就没有停止过,我大嫂因为我大哥的外遇,恨透了他,也恨透了我大哥的情妇安蕊馨和他们的私生女咏心,不管她们母女躲到哪里,我大嫂似乎总有办法找到她们,羞辱她们,让她们在生活的地方没有立足之地,只能无数次搬家来躲避我大嫂。      而我大哥为了自己的声誉,并没有正面阻止过我大嫂的行为,直到咏心国中那年,我大嫂再一次找到安蕊馨,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是个无耻的女人,安蕊馨有先天性心脏病,当初她爱我大哥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是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咏心的。那次,她却再也忍受不了那样的耻辱,受到刺激心脏病突发,她走得很快,前后不用十分钟……咏心从学校回来的时候……」说到这里,杜咏维像是回忆到什么了,突然噤声不语,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是他第一次见到咏心,也是那一次,他决定不再让这个女孩受到任何伤害。      「不得不说,你大哥真混蛋,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凭什么去爱?」沈斯乔没有注意到杜咏维的异常,只是嘲讽地说。      「呵,说得好,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杜咏维耸肩,跳过了这个话题说:「其实重点都不在于这些家族的丑闻,我想告诉你的是,安蕊馨有先天性心脏病,这种病的遗传机率非常之高……」      沈斯乔眉头一凛:「你的意思是咏心……」      「不,我每年都替咏心检查身体,我确定,她极其幸运的没有遗传到这个病症。」      沈斯乔松了口气,却听见杜咏维更残忍地说:「就是因为咏心没有,所以相反的她的隐性基因里携带这种病体的可能性就非常之高,也就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患有任何心脏病突发症,比如室间隔缺损、心房隔缺损、肺动脉高压、卵圆孔未闭等……之前有过这种病例,孩子生下来,只活了一个月零三天。」      看着杜咏维再正经不过的样子,沈斯乔突然觉得全世界都在崩溃:「但是,你是这方面的权威不是吗?你可以救这个孩子的对不对?」      「对不起,我是人,不是神。」杜咏维似乎有些绝望:「我还不能跟死神抢人。」      「不对!」沈斯乔急忙说:「你说有可能,那也有可能不会得、可能孩子是健康的是不是?」      「没错,但现在孩子太小,还检查不到什么,初步成型的时候我才能检查出来。」      「如果说……真的有你说的那种可能……」沈斯乔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那我建议拿掉,在立刻知道的时候拿掉,孩子越在、拿掉的危险越在……如果不拿,咏心将要面对的会是更大的痛苦。」杜咏维靠着墙,闭上了眼睛,不让沈斯乔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可是对于咏心来说,她绝不能接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非失去孩子不可,她感同深受,她会爱这个孩子甚于自己的生命。」      沈斯乔挫败地抱着头坐在了地上,喃喃低语:「不会的,还没有检查出来,上天不会这么残忍地对待我们,我知道,不会的。」      「希望如此,但如果是……你记住,在她身边,你是她最大的支柱。」      「不……」沈斯乔摇着头,什么支柱,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他的痛苦绝对不会亚于咏心,他失去的不只是孩子,看着咏心承受那样的痛苦,他也会崩溃。      「沈斯乔,你如果是个男人就答应我,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你都要在咏心身边支撑下去,我不能代替你们作决定,只有你,一切只能看你……」      「为什么会这样?」沈斯乔揪紧拳头,心脏撕裂般痛苦,看他?他能如何?「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告诉咏心这个事实?」      「还没有得到最终的结果,我们可以暂时什么都不要说……等到我们确定了……再决定吧!」杜咏维深深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对生死已经麻木的医生,却对自己深爱的人无能为力,这种痛苦,谁能明白,只是……他能不能也幼稚地期望,上帝不要开这样一个玩笑,因为他真不知道,咏心是否还能再忍受一次。    第九章   走进黑漆漆的病房,借着玻璃窗透进来的月光,沈斯乔摸索到安咏心床边的椅子处坐下,月光下,她苍白的脸上秀眉还紧蹙,似乎仍旧疼痛,他心痛地执起她的手紧握,落下自己的轻吻:「咏心,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刹那,他竟不知道自己对不起的是什么,她怀着他的孩子,他却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给予她足够的体贴和关心,他自以为都是为了她好,却忘了问她,她是否需要这样的好?      他的大掌轻轻覆盖上了她的小腹,心的窒痛加剧,那里有他们的孩子,却是个不确定的小生命,他多么期待他的到来,尽管他和咏心还那么年轻,没有做好当爸爸妈妈的准备,但是他相信,只要这个小生命能够健康地来到,他和咏心绝对会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父母。      紧贴着她掌心的唇开始微微颤抖,沈斯乔第一次发现在生命面前自己变得渺小和懦弱,他害怕,害怕失去咏心、害怕失去孩子;不预期地,滚烫的泪从眼角滑出,落到了她的掌心,他轻轻用着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哽咽地祈求:「不要这么残忍,不要……拜托,给我们一个健康的孩子……」      良久,室内里环绕着沈斯乔若有似无的低泣,直到他埋在她掌心的头颅上,覆上一抹虚无的力量,给予他无限的安慰,声音若有似无虚软地响起:「乔……」      沈斯乔惊了一下,连忙抬起头,看到了安咏心睁开的氤氲双眸,他迫切地握紧她的手:「你醒了?还疼吗?」      借着月光,安咏心似乎看到了他颊边闪着的光泽,心疼比身体上的疼更加猛烈,她嘶哑着声音问:「你哭了?为什么……」      「没,我没有哭。」连忙抹去颊边的泪,沈斯乔探头拉近他们的距离看她:「告诉我,你有没有好一点?」      「骗人!」安咏心撇嘴也掉下眼泪,「你哭了,你明明就哭了,是因为我对不对?」      「傻瓜。」沈斯乔的唇贴上了她的额头,喉咙灼热得难受:「对,是因为你,我心疼你,看着你因为我而受苦,我快自责得快疯掉了。」      「对不起。」安咏心伸手贴上沈斯乔的颊:「你不要哭,我以后都会乖乖的,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你没有惹我生气,都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还没有注意到你的身体。」沈斯乔抓着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真切的说。      「不是的。」安咏心摇着头,虚弱地说:「我知道,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你瞒着我也是因为害怕今天这种状况发生,是我霸道、不懂事,因为自己的私欲责怪你、气你,还说出这么多伤人的话让你难过,是我错了,你不要难过、不要伤心好不好?」      他知道,是她误会了他的泪……可是他是那么珍惜她的话,他点头:「嗯,我不难过、不伤心,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我就不跟你生气。」      「都是我大意,才差点让孩子出事,乔……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你摸摸,他在我肚子里。」      安咏心傻气地拿着他的大手抚摸自己的肚子,幸福至极。      而她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对于沈斯乔是何等的钻心剜骨之痛,他努力笑着点头:「我感觉到了。」      「乔……你喜欢这个孩子吗?我们要他好不好?」      听着安咏心这般小心翼翼的询问,他知道她潜意识是害怕他会不想要,可是他怎么会?他没有告诉她,他比任何人都爱孩子,他的感同身受不比她少,可是……他多恐惧,是他们要不起这个孩子。      点着头埋在她的小腹处,不让她看见自己懦弱无助流淌的泪:「好……我们要,我们要他。」      安咏心的手覆在他的头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一个幸福地幻想、一个痛苦得绝望……      沈斯乔从不知道,天堂和地狱的距离,竟是如此之短。      ◎ ◎ ◎      第一次以杜盛礼的委托律师出现在杜家的时候,沈斯乔就知道注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杜盛礼看着他的样子,犹如一个守财奴般防贼,「我向恒简打听过给我安排的诉讼律师,也看了不少杂志,我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有想到真的是你。」      经过在恒简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沈斯乔早已不是当初的沈斯乔,面对任何状况,在外他都是一个有着优秀素养的律师,笑道:「所以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帮我?」      看着杜盛礼一脸防备的样子,沈斯乔淡淡地整理她手中的资料:「我没有强迫你必须相信,你大可随心所欲选择接受或不接受帮助。」      「如果我要求恒简其他金牌律师替我诉讼呢?」      「对不起,Boss的意思是由我全权负责这个案子,如果你不接受,那么就相当于恒简剔除这个案子,不再受理。」      「你!」杜盛礼似乎有些气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什么案子都没有打过的毛头小子,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听到杜盛礼的话,沈斯乔有些敛眉,沉声:「看来杜先生是不把恒简放在眼里了。」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杜盛礼当然知道恒简的实力,它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律师事务所,它的人脉关系广大无可衡量,白道黑道都畅通无阻,他还没有笨到跟恒简作对:「你确定你可以赢?」      「这不就是你选择恒简的原因吗?」      杜盛礼眯眯眼眸,他的确小看了这个小子、也小看了恒简的律师,说话无懈可击,沉声:「咏心知道这件事情吗?」      沈斯乔墨黑的眸闪过一丝不耐:「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从医院回到家,安咏心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恢复好身体,但是她没有再问过关于这个案子的任何问题,乖巧听话地在他身边支持他,他知道她害怕他生气,害怕他会不要她,真傻气!这辈子他的心碎在她的身上,无法再拼凑起来给任何人了……只是,他担忧的事情渐渐接近,他必须带她到医院去检查……      甩甩头,思绪似乎有点远了,他听到杜盛礼有些难为情地说:「她……是什么反应。」      「你期望她能有什么反应?」沈斯乔漠然地反问。      「你明知故问,她应该很生气你帮我。」杜盛礼有些怒气。      「杜先生,这么说来,明知故问的人似乎是你……」沈斯乔挑眉,扫开资料:「我想,我没有必要跟你谈咏心,我的工作只需要跟你谈离婚诉讼。」      沈斯乔感觉到了邢简恒的话是对的,对于杜盛礼,他终于有了主动权,这样的感觉并不坏,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保护咏心,不屑于杜盛礼的挑衅,他……不可能是他们的威胁。      气结,杜盛礼却无法反驳,他只好回归主题:「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是多少……」      「你们根本没有胜算!」一声尖利的话语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抹火红的身影。      沈斯乔抬头,首次看到了传说杜盛礼的原配夫人方眉,一身火红的洋装嚣张跋扈,还算保养得当的脸上尽是恶毒的笑意,他似乎能够深深体会到安蕊馨和咏心受到过什么的痛苦了,看着方眉,他的耐心骤然降到了冰点。      「方小姐,您似乎应该有基本的礼仪,看到我们在谈话,应该避嫌吧?」      方眉怒瞪着沈斯乔,尖声细语:「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什么方小姐,我是杜太太!」      沈斯乔礼貌地一笑:「至于是方小姐还是杜太太,很快就可以见分晓,您何必这么着急呢?」      杜盛礼起身怒吼:「方眉,我已经受够你了,我忍受了你这么多年就是希望你能有所改变,没想到你变本加厉,我们这婚离定了!」      「哼,你说离就离,你以为就你能请到恒简的律师,我就请不到好律师?要离婚,你作梦吧!想把自己的财产留给那个小狐狸精,下辈子!」      似乎了解到方眉口中的小狐狸精是谁,沈斯乔很难接受:「方小姐,最后结果还没有出来,您何必把话说得这么满,我们法庭上见分晓不是很好吗?」      斜睨了沈斯乔一眼,方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噢……你就是那个小狐狸精的男人吗?哎哟哟,居然是大律师呢!怎么回事,大的是狐狸精,小的也有样学样了?」      「你!」杜盛礼气得头晕:「方眉,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你!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狐狸精,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还有你!死心吧,我绝不会跟杜盛礼离婚的。」      「离不离不是由您说的算的,最简单的一条,我想你们分居应该不只两年了吧,光是这一点,你们的婚姻实质上早就不在了。」      「我……谁说我跟他分居两年的,我不承认。」      「轮不到你不承认,我手中的资料足以证明。」      方眉看着沈斯乔墨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猎豹般捕食的阴鸷,有些胆战心惊:「你们、你们走着瞧!」。      杜盛礼看着方眉离去,挫败地坐回了沙发上,一瞬间似乎苍老了不少,「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居高临下地看着杜盛礼,莫名地有丝丝同情他,其实……这个男人,很可悲。      「沈斯乔……」杜盛礼突然出声。      「嗯?」      「拜托你,好好的对咏心……千万不要像我……蕊馨是个好女人,是我辜负了她,咏心也一定会是个好妻子,请你,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我不是你,我不会走到那一步。」      默默地承诺,沈斯乔却有些不敢确定,真的……不会走到那一步吗?      ◎ ◎ ◎      安咏心窝在沈斯乔的怀里,两人坐在阳台上乘凉,沈斯乔顺手把削好的苹果块送进她的嘴里:「甜吗?」      「嗯。」安咏心甜甜地笑着,感觉到酸酸甜甜的苹果汁在口中溢开的味道,很满足,叹口气:「乔,你说我们永远都这样多好?什么都不用想,一直就这样坐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不错,很懒人的想法。」沈斯乔轻笑。      回头咬了一口某人的胸肌作为惩罚,嘟嘴:「你她不浪漫,你应该说,嗯,直到永生永世才对嘛。」      「张嘴。」沈斯乔不理会她的撒娇,再送了一个苹果块。      安咏心乖巧地吃下:「你每天都给我吃一堆东西,我会肥死。」      「对于孕妇来说,你还太瘦,要多吃点补充营养。」沈斯乔反驳地说。      「哪有!」安咏心不满:「等我真的变成大肥猪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不会嫌弃我、不要我了。」      「你变成大母猪我也爱你。」      安咏心一听,乐呵呵地笑起来:「乔,你说等孩子出生了,叫什么名字好?」      「还太早了吧?」      「先想想嘛……我希望先生一个哥哥、再生一个妹妹,这样两个人就能相依为命不孤单了,即使以后我们两个人不在了,他们也互相能扶持,你说对不对?我呀,一定会很爱很爱他们,弥补我曾经失去的爱……」      一时间,沈斯乔没有再说话,两人静静地坐着,安咏心有些睡意地闭上眼睛,却再也忍不住般模模糊糊问:「乔……」      「嗯?」      「离婚诉讼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好。」      「有几成把握?」      「十成。」      「喔……」安咏心似乎有些放松,然后她终于说:「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跟杜家有关系,以后,你不要再接跟杜家有关的案子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      「我答应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安咏心得到了承诺,那颗悬着已久的心终于放下,这回轮到了沈斯乔:「咏心。」      「嗯?」      「明天跟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好吗?」      「为什么,前几天不是才去过?」      「不是……是咏维想帮你作个全面彻底的检查,我们去咏维的私人医院。」      「哦,好呀。」      「乖。」      感觉到怀中的人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沈斯乔才终于可以独自舔舐那份寂寞和害怕,终于……      要来了,他紧紧地抱着安咏心,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般。      咏心,希望上帝是怜悯我们的。      ◎ ◎ ◎      陪安咏心到杜咏维的私人医院作了全面检查后,沈斯乔几乎天天神经质地在等杜咏维的电话,尽管几天后,就是杜盛礼离婚诉讼开庭的时间。      但是跟预期的一样,杜盛礼的离婚诉讼在他精密的准备之下,毫无悬念地取得了胜利,无视杜盛礼的感谢和得意、也无视方眉在法庭上像疯子一般地叫着不公平;沈斯乔迳自走出法庭结束了自己的责任,出来的时候,他立即被无数的镁光灯环绕,询问他的心路历程,他一一用沉默作了回答,因为这个时候,他的心已经再也装不下任何杂念。      手机响起,他看到了杜咏维三个字,全身的细胞都在疼痛,他木然地穿过人群,上车,飞速前往杜咏维的私人诊所。      用了全部的勇气,沈斯乔才走进杜咏维的办公室,进去的时候,他看见杜咏维正背对着门抽烟,烟雾缭绕,沈斯乔却觉得极度刺眼;走上前跟杜咏维并肩站着,沈斯乔却发现自己竟问不出一句结果如何。      似乎并肩站了一个世纪这么长,长到沈斯乔自己都能猜到结果,他痛苦得全身血液都在叫嚣沸腾,猛地一拳打在了一旁雪白的墙壁上,顿时溅出一朵朵妖冷的血花,他赤红着眼低吼:「告诉我结果。」      杜咏维漠然地扫过满眼的血迹,似乎难以掩藏跟沈斯乔一样的痛楚,「你已经猜到了,何必问我?」      沈斯乔猛地揪住了杜咏维的白袍,血红的眸几乎快疯狂,怒吼:「你告诉我结果,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结果!」      任由沈斯乔这样粗鲁地对待自己,杜咏维知道,沈斯乔的痛苦已经达到了极限,轻轻的话语飘出:「心室间隔缺损,注定出生夭折。」      「不!」沈斯乔崩溃地吼着,他抓紧杜咏维的白袍,不停流淌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袍,他祈求地低诉:「咏维,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求求你。」      杜咏维的忍耐似乎也到了极限,他一拳打在了沈斯乔的脸上,悲切地吼:「沈斯乔,你清醒一点!是,是我没用,我救不了这个孩子,等于救不了咏心,我无可奈何!但现在关键的不再是如何保住孩子,而是如何保住咏心,要她答应拿掉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会彻底疯掉,你想失去一切吗?」      「啊……」沈斯乔绝望地嘶吼了一声坐在了地上抱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斯乔,你给我站起来,这个孩子不仅是咏心的,也是你的,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必须作一个决定!」      「不!」沈斯乔红着眼睛握紧拳咬牙,颤栗地说:「咏心是那样期待这个孩子,你要我怎么跟她开口,跟她说孩子有问题,她必须拿掉?天呐……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接受得了!」      杜咏维承认沈斯乔的话,却只能自嘲地说:「那你就这样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明明知道生下来会是一个活不成的孩子,两个人守着必定要面对的绝望活着?」      良久,沈斯乔如行尸走肉般地起身,对着杜咏维点头,茫然笑起来:「是,你说的没错,明明知道是活不成,却偏要作无谓的挣扎,是我懦弱、我没用。」      杜咏维的神经几乎都在不正常的律动了,「那你想好了吗?坦白,还是?」      「你觉得我除了坦白还有别的选择吗?」沈斯乔呆呆地说。      「可是我们两都知道,咏心不会答应。」      「所以……我们只能试试看,假如、假如……」沈斯乔不清醒地做着假设,再也无法说下去,这一切,他多希望都是一场梦,梦醒来,他看见一个健康的咏心,一个健康的孩子。      「我知道了。」杜咏维只是拍拍沈斯乔的肩膀跟他一样失神。      ◎ ◎ ◎      「砰」一声庆祝的小礼花声响在沈斯乔进门的时候猛然响起,他呆呆地看着安咏心兴高采烈的小脸对着他笑,笑得让他撕心裂肺般疼痛……      「恭喜你!」安咏心迎上来搂着他的脖子,「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官司很成功对不对?」      看着沈斯乔默默不语,安咏心有些困惑,她上下打量着他,却看到了他染血包扎的手,惊呼一声捧起他的手:「你怎么了,手怎么回事?给我看看。」      「我没事。」轻轻抽回手,沈斯乔反握住了安咏心的手,淡淡摇头,然后松开,走到饮水机边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有减低一分它的灼热。      「你很不对劲耶。」安咏心讨好地走过去在他的身边扯着他:「告诉我,怎么了?我会很担心。」      沈斯乔墨黑的眸缓缓抬起正视安咏心,猛地,水杯滑落在地,吓了安咏心一跳,沈斯乔强迫自己说出了那句残忍的话:「咏心,我们暂时不要孩子好不好?」      半晌,安咏心似乎都没有能理解沈斯乔的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沈斯乔用极大的意念支撑着自己,才不至于全部崩溃,他好恨,恨自己、恨这一切对他们的不公平!      安咏心突然傻傻地看着他笑了起来:「呵呵,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你干嘛跟我开玩笑?不好笑啦!」      「我没有开玩笑。」      「咦?那这是庆功的一种恶作剧吗?」      猛地攫住安咏心柔弱的双肩,沈斯乔痛苦的低吼:「咏心,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这也不是庆功恶作剧,我说不要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安咏心受惊般地推开沈斯乔,环抱住自己后退,惊恐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      「一切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      「不是的,不是好的。」沈斯乔低吼着双手无助地覆住面颊,他的心在滴血,谁能了解、谁能看得见?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咏维那里作全面检查吗?因为之前他怀疑那个孩子有问题,我们不敢确定、也不敢告诉你,只好先瞒着你、带你作检查,可是……」      安咏心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般可笑,她木讷地摇头,「可是什么?乔……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有问题,什么检查?孩子为什么会有问题……」      沈斯乔纠结地抓乱了自己的发:「咏心,你忘了你的母亲是因为什么才去世的吗?」      她妈妈?她妈妈跟她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就算她妈妈是死于心脏病突发,先天性心脏病……      「不!」安咏心忽然有些明白了沈斯乔的意思,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飘移般走向大门:「我不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去找咏维,我们去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十章   看着安咏心失魂地走出大门,沈斯乔才一惊地追了出去。      在安咏心准备下楼的当口,沈斯乔及时拉住了她,他猛地紧紧抱住安咏心痛苦地低吼:「咏心,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咏维说孩子是心室间隔缺损,注定出生夭折,他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你、你必须打掉他。」      「住口!」安咏心瑟缩地推开了沈斯乔,泪从她的眼角滴滴滑落,哽咽,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你忘记了?我们说过要这个孩子的,我们还说要给他取名字的,你怎么能告诉我他根本活不成,教我必须打掉他呢?你好残忍、你好可怕!」      「是,是我残忍、是我可怕,可这是事实。」沈斯乔的意志也开始瓦解,他看着安咏心相对而泣:「咏心,我唯一的错是根本不应该让你怀上孩子!你能不能明白,我跟你一样痛苦,他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希望,可是……他没有存活的机会,难道你要我答应你生下他,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你面前死去而无能为力?不,我做不到,失去孩子已经让我痛不欲生,我不能再看见你痛苦。」      「不是的、不是的!」安咏心揪着胸口开始泣不成声:「你骗我,一定是检查出了问题,即使我妈妈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去世,可是咏维说过,我很健康,我没有心脏病,孩子也一定不会有的。」      安咏心猛地揪住沈斯乔的衣襟,乞求地说:「我们再去作一次检查好不好?一定是检查有问题,一定是的。」      「咏心。」沈斯乔闭上眼,不让自己比她更脆弱的眼神流露:「你清醒一点,你必须要面对这个事实,我也不想相信……」      再次睁开,沈斯乔疼惜地掠开她凌乱的发:「听话,我们……只是不要这个孩子而已,以后……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好不好?」      安咏心防卫地松开他的衣襟后退两步看着沈斯乔:「不,我死也不会同意!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我知道的,谁也不能保证我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健康、会不会跟这个一样走掉,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孩子,一分一毫都不行!」      安咏心失神地摇着头:「如果他真的活不成,我也要见他最后一面再让他走,我不要他跟妈妈一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要……」      看着安咏心不对劲的自言自语,沈斯乔害怕极了,他承认她的话是对的,没有这个孩子,也许他们以后也不会再有,他不会再敢让她怀孕,他们不能再承受更多一次的伤害了。      「哼,看来不用我收拾你们,你们也已经得到报应了。」突然,,一道恶毒尖刻的声音在阶梯的下方响起。      方眉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对着沈斯乔和安咏心嘲讽,没想到她来得正是时候,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沈斯乔愕然地看到了方眉,一把将安咏心拉到怀中,冷漠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样的当口,他实在没有心情再跟她纠缠:「我劝你现在马上离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方眉恶毒地大笑,狰狞地说:「我当然会走,在我说完所有的话之后!我为什么不可以来?你为了这个贱女人帮杜盛礼打官司,害我跟他离婚,你不让我有好日子过,我凭什么要让你们有好日子过?我本来打算日日夜夜都来折磨你们,但现在看来,不用了,上天已经替我收拾你们了,让你们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你闭嘴!」安咏心一个颤抖看着方眉疯狂地吼起来:「谁说我们的孩子生不出来,他会好好的,会很健康。」      「安咏心,你少自欺欺人了。」方眉尖刻的说:「我都听到了,你的孩子跟你死鬼老妈一样,心脏都有问题,呵……当年那个狐狸精不过是被我几句话刺激到就过世了,看来上天有眼,也让你的孩子遗传到那种病。」      「不!」安咏心疯了般地挣扎:「你闭嘴,闭嘴!是你害死我妈的,是你!你这个魔鬼,魔鬼!」      「咏心,你冷静一点。」沈斯乔发现安咏心越来越不对劲,他努视着方眉:「我警告你,马上走,不然我会让你痛不欲生!」      「你以为我会怕你?」方眉似乎豁出去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怕什么?我告诉你,我诅咒你们永远得不到幸福。」      我诅咒你们永远得不到幸福……      我诅咒你们永远得不到幸福……      这句话像魔咒一般环绕在安咏心的脑海里,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泉涌般倾泻而出,她瑟缩地咬着唇摇头,喃喃自语般,继而歇斯底里的尖叫、挣扎。      沈斯乔发现自己竟然拉不住她:「你怎么了?咏心,咏心?」      方眉哈哈大笑起来:「沈斯乔,你不知道她怎么了?好笑,让我告诉你她怎么了,别看她平时跟正常人一样,她啊——曾经是个疯子,是个真正的疯子!」      那两个字,让安咏心嘶声力竭地吼了一声,猛地推开沈斯乔,一个踩空,从高高的阶梯上翻滚而下。      沈斯乔的灵魂几乎快抽离躯体,他伸手却没有抓住她,绝望地吼了一声:「咏心!」      ◎ ◎ ◎      当沈斯乔抱着下身沾满血迹,脸色如纸苍白的安咏心出现在杜咏维面前的时候,杜咏维以为自己眼花了;第一次,他知道自己居然会晕血……因为,那是安咏心的血迹,触目心惊!      「咏维,救救她,救救咏心!我求求你。」沈斯乔再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表达,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救救她,救救她。      「该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杜咏维接过安咏心,低吼。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沈斯乔痛苦地颤抖着手扶着安咏心。      杜咏维已经管不了到底是谁的错了,发展到这一步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他知道安咏心会失控,可是为什么会弄得这么儿惨烈?      「你在外面等我,我要帮咏心急救。」      看着杜咏维抱着安咏心走进手术室关门,沈斯乔才麻木地靠着墙滑落,如果失去咏心,他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斯乔才看见手术室的灯一暗,有人走出;连滚带爬地揪住了走出来的杜咏维,他颤抖着声音问:「怎么样了……咏心怎么样了?孩子、孩子呢?」      杜咏维轻缓地摇着头,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咏心没事,孩子……没有了。」      一瞬间,沈斯乔似乎已经看到了生命的尽头,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 ◎ ◎      天,微微亮起。      安咏心被下身的疼痛惊醒,她缓缓地睁开眼,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到了灰灰的天空,环顾四周,却是陌生的地方,这里是哪里?      轻轻一动,下身传来剧烈疼痛,她茫然地将双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原本已经微隆的地方变得平坦无比,一时间,她以为自己在作梦,她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看着鲜血从手背流出,疼,这不是梦,那……她的孩子呢?      慢慢的,她找回自己近乎喑哑的声音,开始汇聚成一点点、一点点,形成了一道划破宁静的凄凉惨叫:「啊……」      门被霍然地推开,沈斯乔和杜咏维冲进病房,围在安咏心的身边。      安咏心不顾周身的疼痛,失神地抓住杜咏维急切问道:「咏维、咏维……你摸,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杜咏维默然,眼眶被红红的血丝满布:「咏心……孩子没了。」      安咏心呆呆的,一偏头:「为什么?为什么孩子没了?」      「咏心……」沈斯乔心揪疼地握住安咏心的手:「你不要这样。」      安咏心轻轻一笑,再问沈斯乔:「乔,你告诉我,咏维是骗我的对不对,孩子还在是不是?」      「我……」      只是一个字,安咏心天使般的笑颜便开始狰狞,她狠狠的咬住了沈斯乔的手臂,狠狠的,直到鲜血溢出,那双美眸狠戾地盯着他,似乎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你们都是魔鬼,你们在诅咒我,诅咒我得不到幸福、不会有孩子,你们是预谋好的,要杀掉我的孩子!是你们,是你们!」      沈斯乔一动不动,只是任安咏心咬着,他感觉不到痛,这种痛,比不上心里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杜咏维听着安咏心胡言乱语,慌了神,惊恐地发现她咬得死死的,怎么也松不开:「咏心,松口、松口!」      安咏心似乎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只是狠狠的盯着沈斯乔,喃喃自语:「我恨你、我恨你……是你要杀掉我的孩子,是你要我拿掉他,是你,就是你!」      费了极大的力气,杜咏维才拉开安咏心,他看着安咏心神志不清的双眸,错愕和恐惧袭上了他的心头,不会的,她不会……      沈斯乔错愕,跟安咏心对视,他想重新接近安咏心,却被她那双生人勿近的美眸吓住,他试着轻唤:「咏心?」      安咏心猛地后退,环住了自己的身体,恶狠狠地盯着沈斯乔和杜咏维,那种神情,像是防备着全世界,在她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害怕和警戒,她以为,全世界都要伤害她。      沈斯乔狼狈不堪地拉住了杜咏维:「咏维,她怎么了?」      杜咏维认命地闭上眼,一种近乎绝望的窒息掐住了他的颈项,他知道,她……又回到那个世界里去了。      杜咏维怔怔的掏出手机拨通:「奕天,来我的私人医院,我需要你的说明。」      当慕奕天赶到杜咏维的私人医院时,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那双妖冷的凤眼定定地看着安咏心瑟缩成刺猥般躲在一个置物柜的桌底,沈斯乔在她身边的不远处,落寞地守着她,一动不动,这样可怕的场景让慕奕天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语气冰冷至极:「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离开台湾的时间并不长,为什么你们会把她折腾回当年的样子!」      一句话让失神的沈斯乔猛地回身:「什么叫当年的样子?」      慕奕天那双凤眼透着满满的冰寒和杀人气息,他盯着沈斯乔,「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杜咏维沉着脸:「奕天,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要怎么办?」      从杜咏维和慕奕天口中紧张语气,沈斯乔似乎发现了事情并不简单,他慌忙揪住了慕奕天和杜咏维,认真的问:「告诉我,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奕天倏地甩开沈斯乔:「我们说的是什么意思重要吗?我真后悔把咏心交给你,就算她没有了你,她也不会再次疯掉!」      脑子里突然回响起方眉的 笑声,她啊……曾经是个疯子,是个真正的疯子!沈斯乔猛地上前揪住慕奕天低吼:「告诉我!方眉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会说咏心是个真正的疯子!」那种近乎窒息的慌乱让沈斯乔整个人失了方寸。      慕奕天那双凤眸突然变换了种奇异的墨蓝色,他寒冷地问:「咏心见过方眉了?方眉说了什么?」      发现这似乎是关键点,沈斯乔快速把跟安咏心坦诚、方眉出现、安咏心失足的事讲述了一遍。      杜咏维一拳捶在墙上:「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孩子的事情就算会让咏心崩溃、会恨你要她打掉孩子,也不会失常到这种地步,而回到那个时候的样子!该死!方眉果然又是始作俑者,是导火线。」      慕奕天的表情变得很奇怪,那是一种嗜血般的侵蚀,却平静异常:「方眉……又是她,我一次又一次给她机会,以为她会觉悟,看来……我没有必要再手下留情了」      沈斯乔几乎也快跟着安咏心一起疯掉,「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慕奕天僵硬地凝视安咏心的表情,杜咏维知道他不愿再回忆当年,于是强迫自己淡淡出声:「我只告诉过你,咏心的妈妈是死于心脏病,却没有告诉你,她死的时候,咏心最后连她的尸体都没有看到,方眉是存心让我大哥后悔、存心折磨咏心的;当咏心赶到医院的时候,方眉已经派人把安蕊馨的尸体送到火化场,咏心哭着哀求让她见她妈妈最后一面,方眉却都没有答应,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咏心,就像她曾经对咏心她们母女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我和我大哥赶到医院的时候,就发现咏心的精神都很不正常,她失魂落魄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就害怕陌生人、喜欢躲起来,只要有人接近她,她就会撕咬对方,后来经过检查,咏心……因为长期以来的精神压力,加上受不了母亲的突然消失,又被方眉刺激,出现了轻微的精神分裂症状。」      看到沈斯乔青白的脸色,慕奕天冷冷地开口:「后来是我把她接回了安家,跟外公住在一起,那时候,她最喜欢像现在这样躲在桌底、不出来,我和咏维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才让她清醒,走出那个可怕而阴暗的世界。后来她不忍外公看到她而想起女儿伤痛,就搬出安家独立生活,她身边唯一能接近的人,只有我和咏维,我们一直很保护她,不愿意她再受伤害,可是你……因为你,把她再次打回了地狱。」      沈斯乔怔怔地看着慕奕天,思考着他说的每句话,是的,他就是那个血淋淋的刽子手……「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轻轻说着:「如果她疯了,我会跟着她一起疯掉。」      杜咏维拉住了慕奕天,不让他再说下去,他亲眼看到过沈斯乔是如何纠结、怎么痛苦,他知道沈斯乔是无可奈何,只是,最终也没有办法避免这场劫难……      看不惯沈斯乔这般怯懦,慕奕天狠狠地揪起他给了他几拳,把他打倒在地,嘴角流血,沈斯乔却只是呆呆地笑,没有什么反应。      慕奕天轻蔑地笑着:「沈斯乔,你想跟咏心一样疯掉吗?我告诉你,你不配!你没资格跟咏心一样封闭自己,就算再痛苦,你还是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从现在开始,你要照顾她、安慰她,必须用更长的时间让她再次从那个痛苦的深渊走出来,别告诉我,我和咏维做得到的,你却做不到!」      慕奕天的一席话,惊醒了沈斯乔。是啊,他这是在干什,自暴自弃吗?这么不负责任的把咏心丢给杜咏维或者慕奕天?不,他曾经说过,她必须待在他的身边,哪里也不准去,他要照顾咏心!      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那张俊颜上似乎再没了任何特别的表情,似乎只要安咏心一天不醒来,这张脸上,便不会再有笑容。      慕奕天叹息地闭上了凤眼,咏心……用你的心去看,从你的害怕、你的仇恨中醒来,看看我们,是这样爱你、在乎你,你怎么舍得我们这样痛苦和悲伤呢?      ◎ ◎ ◎      四年后……      恒简律师事务所走廊深处的办公室内。      「Boss,上次那件案子办好了,是不是遵守承诺给我一年的假期?」坐在首座男子的身侧,一身银灰西装的男人清冷地说。      邢简恒似乎没有太多变化的娃娃脸有些动容:「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这是我的私事。」      邢简恒微眯着眼盯着身侧的男人,很想从记忆里搜索出他四年前的样子,认真、刻板,眼神里干净纯粹而充满隐忍的睿智,那是一个初出茅庐却暗含野心的年轻人;而现在,清冷、淡漠,眼神里的睿智不减,却多了很多复杂的忧愁,不再纯粹,是心,苍老了吗?      「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开口。」      「谢谢。」      盯着他准备离去的颀长背影,邢简恒轻声地说道。      「是Boss」背对着邢简恒淡漠地回答。      「遵守承诺,一年的假期,等你回来,恒简需要你,还有……你要做的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僵硬的背影有些微颤,点点头,他迈着步伐离去。      ◎ ◎ ◎      又是春至,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沈斯乔像往常一样走进这家私人医院,春至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仍是年复一年不见天日的阴霾。      熟悉的走廊,他走过成千上万次,来到她的病房前,透过病房巨大明亮的玻璃窗,沈斯乔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坐在窗台前的女人,墨黑如古潭的深眸底,却是掩饰不住的痛彻心扉。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是忘不了最初她咬着他,说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那一幕,他……      对她来说,竟是一个魔鬼。      嫩绿的枝桠散发着清香,几欲伸进窗内,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安咏心如白瓷般透明无瑕的肌肤上,闪着耀眼的光泽。      她是一个活人,是一个拥有倾城容颜的绝美女人,但似乎,她又更像一个死人,空拥有活生生肉体却没有灵魂,毫无知觉的活死人。      现在的安咏心,安静得如一尊上好精美的白瓷雕像,黑漆漆的眼瞳里没有焦距,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跑、不会跳。      沈斯乔还记得……      第一年每次来的时候,安咏心疯狂如野兽,对他又撕、又咬、又叫,她没有理智,只想把靠近她的人全部驱离,他从不反抗,即使遍体鳞伤,任由她怎么对他,他还是亲手照顾她。      第二年每次来的时候,安咏心开始疯癫地傻笑,自言自语,有时候脸上挂着再幸福不过的甜蜜笑容,问他,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我们生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好不好?有时候袭上恶毒残忍的讽笑,说,我恨你,是你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对不对,是你、是你。      第三年每次来的时候,安咏心开始步入了自己安静的世界,不再吵闹,只是一双大眼怯生生地望着他,他前进一步、她躲避一丈,不让他靠近一分一毫,像一只失去刺的刺猬,防备着一切,或许她的潜意识永远觉得,他要伤害她。      第四年……      沈斯乔轻轻地走进病房,走到她的身边,执起一方薄毯披在安咏心身上,她毫无反应……      是的,第四年,安咏心没有了任何反应。      像一个真正的活死人。      不再给他任何反应,不抗拒他的任何行动,即使他说任何话、做任何事。      他的心似乎也已经跟着她的,死去了。      年复一年,他的希望、他的爱,都磨碎、破损得残败不堪。      沈斯乔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冰凉的泪滑过俊颜、落至她温热滑腻的掌心。      他说,咏心,我们回家吧,不再住医院,你用你以后所有的时间来折磨我,直到我拥着你,一起慢慢死去。    ——上集完·待续—— 欠爱不还(下)【爱你有点难系列之一】 作者:唐雅 【内容简介】 爱情的起始,常建筑在恋人们的一见钟情; 爱情的结束,却崩毁于情人们的二相厌倦。 四年后,沈斯乔不敢相信安咏心竟在一夜缠绵之后, 来个不告而别,而更另他难以相信的是, 看似乖巧好强的安咏心,竟有个杀人不眨眼的黑道爷爷。 为了带走她,沈斯乔连夜找上门, 谁知安咏心还给他的四年等待,竟是致命的一枪…… 安咏心没想到自己又犯了和四年前一样的错误, 洗澡洗到和沈斯乔滚上床去,吓得她什么都不顾的, 只想逃回她的安全堡垒。但那个不怕死的男人, 竟敢半夜找上门直言要带她走,可是, 她只是不想再见他,只是要爷爷赶人, 为什么大家却告诉她,那个男人再也不会来了,再也不会了…… 出版日期:2010/10/21 第一章   「我们到家了,咏心。」   缓缓地将车停靠,轻柔的嗓音从驾驶座上男人的口里飘出,沈斯乔墨黑的眸深深凝视着副驾驶座上那个一动不动、美得像无瑕白玉雕像的女人,曾几何时,他一直认定她还有知觉的,她是在骗他,故意惩罚他,不然谁会相信,这个有着一对灵动双眸的女人,她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跑、不会跳,她活着,却如同没有生命一般。   记得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时,那一秒钟,他恨不得就这样跟她同归于尽,或者疯狂地摇醒她、吼她,她凭什么这样自私,独自舔舐灵魂深处的伤口,丝毫看不见他的绝望……   可是……轻轻宠溺的一笑,他伸手整理了一下她额前的发,还好,他居然也习惯了,习惯了这样的她、习惯了这样自言自语的跟她交流、习惯看着她生怕漏掉她一个表情,他多害怕她在自己那个黑暗的世界,独自哭泣,一个人,不肯再出来。   若有似无的轻叹,沈斯乔开门下车从后车厢拿出轮椅放在车门边,再慢慢打开车门,如同对待易碎珍宝般的将安咏心轻轻地从副驾驶座抱出,安置在轮椅上。   沈斯乔站在轮椅后推着,走到一个类似梦幻庄园般爬满红色妖艳蔷薇白色栅栏型木门前,他俯身在安咏心的耳边低语:「咏心,这是我们的家,妳喜欢吗?」   直起身,他闭眼淡淡地呼吸了口新鲜空气,空气中有着健康芬芳的甜甜花香,他以为他早就已经忘记这种味道了,原来不管怎么样,只要跟咏心在一起,他就会努力带着他们的希望活下去,不管结局如何……   睁开眼,拉开小巧的白色木门,沈斯乔推着安咏心走进真正的梦幻庄园……   眼前伫立的,是一座精致小巧的欧式白色小洋楼,不高,只有两层,却优雅非常,白色的墙壁上也同样爬满了树藤,朵朵绽放的娇艳蔷薇可爱动人。   白色小别墅前是占地面积颇大的庭院,庭院用白色的木栅栏分开了好几个区域,一边种满了几十种各式各色的鲜花,散发着清新的香气,一边有着可供休息的白色秋千、小圆桌、藤椅、阳伞……   对于繁闹的台北来说,这里就像是个世外桃源……沈斯乔为了安咏心打造的,属于他们的世外桃源。   现在的他,是名副其实恒简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之一了,在外人的眼里,他神秘孤傲,跟恒简其余四个金牌律师一样,身份不详、住址不详,却一样身价难以用金钱来衡量。   咏心……沈斯乔低头看着她,我做到了,我要给妳的未来承诺统统都做到了,我们可以过很好的生活、不再怕任何人的威胁,或鄙视、或轻视……可是妳告诉我,这一切没有了妳,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过,就算是互相折磨致死,让对方痛不欲生都好,也好过这些年来无声无息、无休止的寂寥凄楚。   走到安咏心的身前,慢慢蹲下,他握着她的手轻吻,墨黑的眸努力隐藏痛楚,柔声问:「妳累了吗?我们上楼去休息一下吧。」   他看着她一眨不眨的双眸良久,多期望她神奇般的说出一个字,但是,他知道那只是奢望,苦笑,他起身抱起她,她轻柔得就像下一秒就会飞旋远走的羽毛,他加重手上的力道,搂紧她,紧紧地,一步一步走向白色精致的别墅……   就像带着她,走进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未来世界……犹如飞蛾扑火,那么冲动,却至死方休……   ◎ ◎ ◎   把安咏心安置在室内早已准备好的舒适的轮椅上,沈斯乔推着她在偌大的一楼大厅内缓缓移动。   全落地玻璃窗式的设计让大厅的采光非常好,阳光照进室内,明亮而温暖,有着生机勃勃却浪漫的温馨,这都是他想要给安咏心的感觉,只是……他们这样的两个人,只能让这场景更加突兀罢了。   温馨之于他们两个,还太遥远,他根本不知道,她要什么时候才愿意从她的梦中醒来。   可是,不对,他们不仅仅是两个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沈斯乔搜寻般地看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梯,刚想出声呼喊,却看见旋转梯附近,已经躲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了,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纯真洁净的大眼正在偷看他们……   会心的一笑,沈斯乔轻声对着旋转梯附近藏匿的小身影召唤:「微微,过来。」   半晌,那个小身影都没有反应,似乎是羞涩又更像是害怕,好久才慢慢现身垂着头出现,一点一点向沈斯乔和安咏心走近。   她,是一个陶瓷娃娃般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双圆溜溜的水灵大眼纯真乖巧,意外的像极了安咏心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眨动昭示着自己的紧张,圆圆的小鼻头,樱桃粉嫩的小嘴,一副让人不得不爱的模样。   她距离沈斯乔安咏心三米之外,慢慢地抬起小脸,笑看沈斯乔,甜腻的唤了一声:「爸爸。」   然而一瞬间,沈斯乔即使站在安咏心的身后,也能感觉到她似乎全身僵硬了一下,不……轻轻蹙眉,这一定是他的错觉,四年来,她一直不会对任何事物有反应,是他的错觉吗?   为了确定,沈斯乔缓缓蹲在了安咏心的身侧,看着她,发现她一如既往的没有动静,果然……还是错觉罢了。   自嘲的笑了一下,转头对着小女孩却微笑招手,认真的说:「微微,过来一点,从今以后,妳也有妈妈了,这是妈妈……来,摸摸她,叫她试试看。」   也许是上帝怜悯他和咏心,才让这个小天使来到他们身边,两年前,在照顾咏心的同时,他身心俱疲地接了无数案子,其中一个案子意外只留下了这个当时只有两岁的孩子,本来法庭是要把她送到育幼院去的,可是第一眼看见她,他就再也舍不得放手,因为……她长得那样像咏心,一双大眼似乎在跟他求救,于是他收养了她,给了她一个名字,微微,沈天微。   他总觉得是上帝没收了他和咏心的孩子,才特意把这个孩子送给他们……这个孩子一定不仅可以在过去的两年治愈他无数次撑不下去的痛楚,也可以带给咏心安慰,让她从自己的梦中醒来。   微微听到了沈斯乔的话,才小心翼翼地走近他们,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没有触碰到又旋即退了回去,咬唇看看沈斯乔鼓励的眼神,于是再次瑟缩的伸出小手轻轻搭在了安咏心的腿上,她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期盼,小嘴轻吐:「妈妈。」   然而只是一个瞬间,让沈斯乔万万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四年来,完全不给任何人反应,一动不动犹如活死人般的安咏心突然狠狠地抬手推开了眼前的小人儿,那双大眼再不是波澜平静,她充满着恐惧和不安,彷佛全世界都开始吞噬她……   沈斯乔震惊失措,他只能连忙上前将被推到一脸苍白颤栗的微微扶起搂在怀里,然后错愕看着安咏心的表情开始一点点变化,她慢慢的抬起手抱着头,一点点找回自己四年未发出的声音,汇聚成嘶哑而疯狂的叫喊,她痛苦地掉着眼泪拚命地摇头,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只字片语:「不要、不要……」   沈斯乔猛地松开怀中的小人儿,急切说:「微微,回房间待着,不要怕,妈妈只是病了,乖。」   沈天微咬着唇坚强地应着,按照吩咐跑上楼了。   沈斯乔二话不说狠狠地上前将安咏心压制在怀里,阻止她再摇头疯狂地哭泣,他的心脏正在一点点的撕裂开来……   她动了……   她居然动了……   可是,她却似乎更像是从可怕的恶梦中醒来,因为微微一句不经意的「妈妈」而再次疯狂,沈斯乔抱紧她,脆弱的泪从眼角溢出,他知道……真的知道,她心底最深的痛不是方眉对她的伤害、不是杜盛礼的伤害,仍旧是失去了那个孩子。   她怪他,一直在怪他,怪他曾经坚持不要那个孩子,是因为他孩子才会意外失去,她觉得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然而只要她不再难受,他愿意承受一切的指责,是他,全部是他的错。   「咏心、咏心……妳不要这样,我求求妳。」   「啊、啊……」   沈斯乔感觉到怀中的她仍在挣扎,感觉到她歇斯底里地哭喊咬他,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心痛,他很可恶,因为他居然是开心的,只要咏心愿意给他反应,即使是这样的,他都甘之如饴,只要她不再在那个未知的世界里独自徘徊,回到有他存在的地方,那就好,真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疯狂的人似乎是累了,慢慢地停下挣扎,沈斯乔这才知道夜幕已经降临了,他和她……一身狼狈,低头看到怀中的安咏心已经闭上眼睛累到熟睡,她满脸都是泪水,还有那昭示着鲜活生命的红唇……他才露出一抹疼惜的笑轻吻她的额头。   他想,他是疯了,明明知道这只是折磨的开始,却觉得这是希望,他全部的希望。   抱起她上楼,走到他们的房间,将她安置在大床上盖好被子,确定她真的安然睡熟,沈斯乔才安心走到了沈天微的房门外,敲门走进去。   在一室黑暗中,他看到了沈天微缩在床边的小身影,心不预期地滞疼,她真的就像是咏心的缩小版,让他清清楚楚认识到世界的残酷。   打开灯走到沈天微身边蹲下,抱起她坐在床上:「微微,怎么蹲在这里。」   沈天微眨着大眼看着沈斯乔,依旧有些苍白的小脸,却吞吞吐吐的问:「妈妈怎么样了?」   沈斯乔疼惜的摸摸她的小手,艰难的问:「微微,告诉爸爸,妳怕妈妈、讨厌妈妈吗?」   下一秒,沈天微就坚定的摇了摇头,表明自己的不怕。   「为什么?」   「妈妈病了,看起来很难受。」沈天微的大眼突然泛起泪光:「她需要爸爸,嗯,也需要微微。」   「乖,真懂事。」沈斯乔懦弱的搂紧她,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脆弱:「微微,我们一起帮妈妈好不好?一切都是爸爸的错,我们帮助妈妈好起来吧。」   「嗯。」沈天微小手拍着他的背安慰着。   沈斯乔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小女孩,他明白现在的咏心潜意识一定是很排斥微微的,微微会让她本能的感受到她曾经失去孩子的痛楚,不是微微,曾经也会有一个孩子,他们自己的孩子,叫她妈妈,很幸福的叫她,然而那个孩子没有了,出现了微微。   可是他不能放弃,既然微微能刺激咏心有反应,虽然跟他预料期待的方式不太一样,不像他想的那样美好,但能让她醒来,那么不管微微怎么受到咏心的排斥,也必须跟他一起面对这份痛楚。   微微,请原谅爸爸的自私,可是除了这样……我无能为力……   ◎ ◎ ◎   清晨的别墅内,依旧是阳光普照的明亮。   然而餐厅里,却是安静得有些吓人的窒闷,沈斯乔做好了一桌简单的西式早餐,把安咏心推到餐桌旁,自己在她身侧的主位坐下。   他看着她笑了,却含着许多苦涩,一个晚上……她似乎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不声不响的安咏心,任由他帮她穿衣洗漱,顺从无比,是的,她很乖让他似乎不操心,可是……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她。   浅叹了口气,沈斯乔对楼上轻唤了一声:「微微,下来吃早餐。」   「嗯。」软腻的答应声由远而近,沈天微慢慢的走进餐厅,小脸带着些许紧张,似乎还因为昨天安咏心的失控而心有余悸。   看到沈天微这副模样,沈斯乔心疼,温柔的招手:「微微,过来,在妈妈的对面坐下。」   「嗯。」沈天微小小的身子绕过沈斯乔的背后,爬上了椅子安坐,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不安的看着对面的安咏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沈斯乔拿起烤面包,涂上草莓酱递给微微,再倒了杯热牛奶放在她的面前:「快吃。」   「谢谢爸爸。」   这样的画面,温馨无比,却让犹如活死人般的安咏心猛地全身有些颤抖,沈斯乔转头准备让安咏心用餐,却真真实实看到了她眼珠忽而转动了一下,她……在看微微,目不转睛,慢慢的,流露出一种近乎厌恶而嗜血的神色。   「咏心!」沈斯乔轻声叫了一句,握住她的双手,发现冰凉得可怕:「妳怎么了?冷吗?哪里不舒服?」   而安咏心好像听不见沈斯乔的声音般,仍旧盯着沈天微,看着她乖巧的一口、一口吃着烤面包,喝着牛奶,呼吸开始有些凝重。   微微慢慢停下来了吃东西的动作,大眼含着有些害怕的水泽,她撇着小嘴喊了一声:「爸爸,妈妈怎么了?」   沈天微懂事早熟,却仍旧改变不了她是个孩子这个事实,她潜意识知道这个妈妈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所以她害怕、不知所措。   「啊……」   又是因为沈天微一句话,安咏心忽然变脸尖叫了一声,挣开沈斯乔的盈握,伸手打翻了装着热牛奶的玻璃杯。   玻璃摔碎在大理石地板上的清亮声音充斥在整个餐厅内,显得有些凄厉,热牛奶溅起,一片狼籍。   沈斯乔吓了一跳,看看沈天微猛地缩成一团害怕地防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再转头看着安咏心急促地呼吸着,急忙问:「咏心,妳到底想做什么?」   安咏心轻轻颤抖着,一双大眼泛红盯着沈天微,断断续续地说:「滚,让她滚,我不要看见她,不要、不要!」   终于,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听到了安咏心连成句的话语,却是这样不近人情而可怕,他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咏心,那个可爱、独立而善良的安咏心。   「爸爸。」沈天微的泪水溢出,无助的看着沈斯乔。   「闭嘴、闭嘴!」安咏心神志不清的摇着头,看着沈天微大吼:「不准叫、不准叫。」   她……似乎从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梦中醒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这里是哪里?只知道眼前的人让她头痛,头痛欲裂。   「乖乖坐在这儿。」沈斯乔疲惫的嘱咐沈天微,这次,微微不能再走,他不准咏心再逃避。   「咏心,看着我,不要再躲起来,妳看着我,妳告诉我,我是谁?」沈斯乔狠狠攫住了安咏心的肩膀,逼迫她看着自己。   安咏心惊恐的看着沈斯乔,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苍白着唇,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颤抖着声线大吼:「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啊啊……」   她说,她不认识他?   沈斯乔听见思绪碎裂的声音,究竟是她真的不认识他,还是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残忍地摇着她,沈斯乔也红了眼:「不准妳不认识我,妳必须认识我,我是沈斯乔,沈斯乔!」   「不……你是魔鬼!你们都是魔鬼!」安咏心大叫,对的,他们都要害她。   「到底谁是魔鬼!」沈斯乔绝望的低吼:「安咏心!妳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认清楚现实,那个孩子不属于我们,他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妳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折磨我,要到什么地步妳才满意、妳才开心!是不是我们一起去死妳才会觉得痛快,是不是?」   「啊……」凄厉的惨叫了一声,安咏心似乎被强烈刺激到,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沈斯乔,自己也重心不稳的从轮椅上摔了下去,在沈斯乔还来不及反应的当下,双手不偏不倚的扑上了那堆混着牛奶的碎玻璃。   「咏心!」沈斯乔看着妖冶的血幕缓缓浸染着牛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撕裂地滞疼,他蹲下抱起安咏心,小心翼翼执起她的双手,看着那双柔白无骨的双手扎满了玻璃,惨不忍睹。   他搂着她,垂眸痛苦的低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跟妳说这些话,妳说的对,我是魔鬼,我是……」   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她病了,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跟她说这样残忍可怕的话,他不是早就做到彼此折磨的心理准备了吗?   是啊,做好了,可是……真的来临,却无从招架。   而此时的安咏心,却意外地乖巧起来,她垂着泪,像一个柔弱的天使般缩起,她柔柔地看着沈斯乔的眼,柔柔地说:「好疼、好疼……」   「我们马上处理好不好?」沈斯乔软化的心干涩疼痛不已,他吻着她的额,哽咽:「咏心,妳告诉我,我究竟要拿妳怎么办?」   这样反复无常、变化莫测的安咏心,让他精神近乎崩溃,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抱起她,沈斯乔才想起沈天微还在,惊得转头,看见她还瑟缩地坐在椅子上。   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微微,不要害怕,妈妈只是病发作了,妳乖乖吃完早餐上楼好吗?小心地上的玻璃。」   沈斯乔忽然不知道自己的作法究竟是对还是错了,到底微微真的能帮到咏心,还是更加刺激她病情恶化,他不能这样残忍,一面让唤起咏心痛苦的记忆,一面在微微幼小的心灵划上伤痕,他已经模糊了,不过至少现在,他不能再刺激咏心。   看着沈天微坚强的点头,沈斯乔抱着安咏心走向大厅的沙发。   ◎ ◎ ◎   「好了。」   杜咏维处理好安咏心手上所有的伤口,替她包扎好,才转头对沈斯乔吩咐:「伤口很多很深,你要注意不能让她的手碰水,不能吃辛辣,药膏一天换一次。」   「我知道了,谢谢你,咏维。」   看看安咏心小心翼翼缩在沙发上的样子,再看看沈斯乔目不转睛守着安咏心的样子,杜咏维轻叹,却几乎快习以为常:「这样你觉得痛快吗?折磨自己、折磨咏心。」   「我不知道。」沈斯乔伸手想触碰一下安咏心,却被她一下的瑟缩而收回手,「我只知道她必须在我身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离开我。」   「像这四年住在我的私人医院不是很好吗?有最好的看护、有我的照顾,你也会过去,这样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我都来得及处理,你也不会那么累,像你这样今天临时打电话给我,如果我不在国内怎么办?」四年了,他看着沈斯乔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就算咏心如何不好,他也怪不了沈斯乔,沈斯乔所做的,已经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了。   「不一样。」沈斯乔转头看着杜咏维:「医院永远只是医院,我要给她一个家、亲自照顾她,每一分、每一秒……只是对不起,我又害她受伤了。」   「何必跟我说,她受伤,最难受的人是你罢了,你不是存心的。」杜咏维怜惜地伸手摸摸安咏心的头,看着她乖巧而圆滚滚的双眼看着他,心疼得无法呼吸:「每次,就这样看她一眼,仅仅只是一眼,我都会痛苦难当,呵,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是习惯罢了。」沈斯乔摇摇头苦笑:「我不觉得难熬,只是咏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咏心好像很讨厌微微,非常厌恶……」   「那是一定的,你明明知道她是……」杜咏维停顿了一下:「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但也有好处不是吗?不是微微,她仍旧不会动,像活死人,但现在,至少我们知道她还活着。」   良久,两人默然不语。   像是想到什么,杜咏维问:「你可以照顾她吗?不用回恒简?」   「嗯,我有一年长假。」   蹙眉,杜咏维稀奇地道:「邢简恒那个千年老妖肯放人?」   这是个很好笑的话题,却不能让沈斯乔释怀的笑,嘴角弯起不明显的弧度:「我替他做过一件事情,作为交换条件。」   瞇起眼眸,杜咏维愕然:「难道……」   「别问了。」沈斯乔似乎觉得安咏心总是有知觉的,她潜意识能听到他们的话,然而……这件事他不想让她知道。   「好吧。」杜咏维应着,却心底了然:「那我走了,我还有个大手术,咏心有什么问题马上通知我。」   「好。」   看着杜咏维疼惜的在安咏心额上印下一吻离去,再次恢复一室安静,良久,他看着安咏心,茫然自失。   最终,他起身端来早餐说:「咏心,把早餐吃了。」   乖巧的安咏心,似乎食不知味的顺从沈斯乔,然而只要她吃了,沈斯乔都觉得欣慰,未来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第二章   昏暗的视线,安咏心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她无助的大眼望着不远处那个面部狰狞扭曲的女人,正对着自己的妈妈辱骂。   安蕊馨!妳这个下贱的狐狸精,妳勾引我丈夫、拆散了我的家庭,还生下这个孽种!我诅咒妳,我诅咒妳永远得不到幸福,妳们都下地狱去吧,贱人!   纤弱的身子抖动了一下,她伸出小小的手,想去安慰泣不成声、无力反击的妈妈,可是怎么伸手,她似乎都构不到妈妈,想出声呼喊却也喉咙堵塞般疼痛。   耳边开始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全部是对她们母女的侮辱,她知道,那些都不是好话,她们都在诅咒她和妈妈,她们都巴不得她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画面一转,安咏心的周围突然又变成了一室的惨白,她的呼吸里全是难闻而恶心的消毒水味道,是医院吗?她真的很讨厌医院,非常的讨厌……   哈哈,安咏心,妳求我?哈哈,我告诉妳,妳求我也没有用了,妳那个下贱的母亲已经死了,她的尸体被我送去了火化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妳都别再想见到她,哈哈……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她的话,让自己的心脏像爆开般疼痛,她不要听、不要听。   妳不想听?我偏要说,就算那个狐狸精死了,我也不会让妳好过,妳们长了一副一模一样的狐狸精脸,我恨妳们,恨死妳们!   不、不……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刷了一下,那些可怕的场面忽然消失了。   安咏心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俊美而清秀的脸颊,他在笑,朝着她笑,好温馨、好舒服,他说:咏心,我会永远在妳身边照顾妳,我爱妳。   可是,他是谁呢?   噢,是了,是他呀,她最爱的那个人,这个世界上,除了小叔叔和表哥外,对她最好的人,她发誓,要跟他生生世世的。   慢慢走向他张开的怀抱,安咏心笑了,她是幸福的……   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刹那,他的面目化为了撒旦般的冷漠。   他说,安咏心,把孩子打掉,他没有缘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不能存在的。   什么,他在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   低头,安咏心看见了自己微隆的腹部,有些惊愕,是的,她怀孕了,呵呵,那里有她的小宝宝了呢,可是他为什么不要孩子,为什么要打掉?不,她要这个孩子呀。   她转身开始疯狂跑走,有人害她,有好多人要害她呢。   她的身后,那些可怕的脸渐渐地全部出现,他们在追她,她要逃走、要逃走……   啊……忽然之间,她失足掉下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一直掉、一直掉,她好怕、好怕……   猛地睁开眼坐起,安咏心快窒息的急促喘息着,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角滑下,她的背后乃至全身都被冷汗浸湿,那双大眼在黑暗中惊恐地睁着,好半晌,她才缓缓地平静呼吸然后呆滞。   她……似乎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些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已经让她分不清楚,她在梦境和现实中徘徊,她想跑走,跑离那些残酷的现实,却有人一直在拽她,把她从梦中拽醒。   而现在她似乎真的醒了。   那些似梦非梦的场景一个一个从脑子里闪过,从四年前开始,到这四年里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那双清亮的眸子开始点点灰暗,是的,她清醒了,完全清醒了,而她却痛恨这个事实,她宁愿不要醒来。   突然,身子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一个瑟缩没有动,熟悉得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宠溺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咏心,作恶梦了?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妳身边,一直都在。」   是他!   一股浓浓的恨意从她的内心深处慢慢苏醒,她不会因为这四年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而感动,他只是在赎罪而已,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好过,他不会明白她有多痛苦,那个孩子对她的意义有多大,他没有亲手毁掉那个孩子,却毁掉了她生活的希望。   他跟杜盛礼、方眉没有差别,都是刽子手,不同的是,他是假仁假义披着君子面具的,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发现安咏心依旧一动不动,沈斯乔以为她已经冷静下来,他将她重新安置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守着她哄她睡去。   安咏心顺从地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却不自觉的一点点握紧。   沈斯乔,是你说的,让我们拥着一起互相折磨至死,既然如此、既然你愿意,那我们试试看吧。   ◎ ◎ ◎   「沈先生,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贵千金的。」幼稚园门前,院长牵过沈天微,对沈斯乔毕恭毕敬的微微欠身。   沈斯乔只是微微勾起不明显的唇角回礼:「麻烦了。」   坐在车内的安咏心冷眼的偏头看着不远处的场景,面无表情,那个女孩……是刺激她清醒最重要的原因,呵,沈天微,名字真好听。   他的女儿?他和谁的女儿呢?   原来他不是不想要孩子,或许,当初更是他借口那是个不能存在的孩子而阻止孩子出生,他只是不想要跟她的孩子,其余任何人都无所谓,他对沈天微的关爱,让她刺眼、让她觉得窒息、让她想再次疯狂,他害死了她的孩子,却理所当然的抚养关爱另一个孩子,凭什么?   在沈斯乔转身准备走回车内的一瞬间,安咏心收回目光,变回麻木的表情,揪紧座位而生疼的手才连忙松开。   沈斯乔开门坐回驾驶座,怜爱地整理了一下安咏心耳边的发:「咏心,妳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们去散散心好不好?」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用微微刺激咏心,把她送进幼稚园学习,尽量减少咏心看见微微的时间,宁愿永远都这样,他也不要她再受伤,微微也活在恐惧里,有什么痛苦,就让他一个人承受好了。   散心?是她散心还是他?   安咏心依旧完全不给沈斯乔反应,任由他自言自语。   「妳没有想好是不是?」沈斯乔一边发动车,一边不在意地自我作了回答:「那我们还是回家吧,我给妳做芒果千层派好吗?呵呵,妳还记得吗?读大学的时候,妳常常用蛋糕来收买我,那个时候我表现得总是很怕别人发现我爱吃蛋糕,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迷蛋糕这种东西,但其实我觉得很幸福,妳每次做给我的蛋糕,我都舍不得吃,只要是妳做的,我都觉得好珍贵。」   安咏心黑白分明的眼珠轻轻动了一下,阻止自己因为他的话而有些许的动容,她不想再回忆起曾经的那些事情,那更会让她觉得自己傻、自己白痴,如果可以,但愿她从来没有认识过沈斯乔。   专心看着前方开车的沈斯乔没有注意到安咏心的异样,只是自顾自的说:「其实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妳我真正爱吃蛋糕的原因是不是?」   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自己跟自己说话的方式,他不知道咏心能不能听到,他只是想让他们之间更有存在感:「我说过吧,我妈妈是个甜点师,小时候我觉得她做的蛋糕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蛋糕,她对我很好,我的印象中她的笑容跟蛋糕是一样甜美的,只是……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我的父亲是谁……后来有一天,妈妈突然不见了,外公、外婆说她跟一个洋鬼子跑了,不要我了,我没有恨过她,只是心疼外公外婆一瞬间看起来苍老好多,我知道,他们为自己的女儿操碎了心,很快,外婆因过度忧郁去世了,外公很爱外婆,很快也随外婆去了,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沈斯乔轻笑了一下:「所以当初妳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很不会表达感情?那只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影响罢了,从那以后,我似乎对蛋糕就有种近乎依赖的感觉,它的味道会让我想起妈妈,尽管她走了,但我希望她是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那样,便无所谓了。」   「咏心,妳醒来好不好?我想吃妳做的蛋糕了,吃不到了才知道什么叫真的空虚和寂寞……咏心,其实爱很简单、恨太辛苦,如果妳可以不要那么恨,妳愿意醒来,我们还是可以很幸福好不好?」说到最后,沈斯乔发现自己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他连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都弄不清楚,他其实也害怕自己达到极限,再也撑不下去,撑不到她醒来。   然而他不知道,安咏心的心情是复杂的,她很烦躁,甚至躁动不安,这些都不是她想要听到的东西,却一字不漏的听进了心里!可是他的过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是的,没有关系,没有!   她曾经那样迁就他,全心全意的爱他,可是到头来他给了她什么?他不过是活生生毁了她的幸福,还凭什么来追讨他要的幸福?   安咏心有些头疼欲裂,蹙眉,垂下头,她突然伸出双手捂住了双颊,狠狠的,摇着头想甩掉那些疼痛。   沈斯乔吓了一跳,急煞车在路边停下,他扶着安咏心柔声问:「咏心,妳怎么了?头疼吗?」   是的,她头疼,只要他再说些什么,她一定会疼死。   「乖,没事、没事,放轻松就不疼了。」沈斯乔搂过她,拍着她哄她安静,而埋首在他怀里的安咏心却几乎颤抖得快咬破唇角,安咏心,不准妳这么没出息,妳要记住,妳不爱他,一点都不爱,他不能再影响妳一丝一毫,他的一切跟妳无关,他的话也都是骗妳的,妳要报仇,为自己那个可怜的孩子报仇。   半晌,怀里的人再没动静,而沈斯乔……隐隐地觉得哪里开始不对劲,他说不出来是哪里,但似乎,有些东西在开始变化。   ◎ ◎ ◎   周末午后的别墅小庭院,被阳光洒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光环,美得不像真实世界。   沈斯乔推着安咏心坐到白色藤制小圆桌的旁边,撑开蕾丝的阳伞,让阳光点点散在她的身上,却不至于太晒,「咏心,我们来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桌子上有沈斯乔烤好的芒果千层派之类的甜点,看起来美味可口,他笑笑把叉子推到安咏心的眼前:「咏心,想吃的话自己吃好吗?」   安咏心没有什么反应,沈斯乔掩饰不住内心的些许失落,却隐藏住再次笑起来:「妳偷懒不想自己吃对不对?那我等一下喂妳好吗?等等我。」   沈斯乔披了一件薄薄的毯子在安咏心的腿上,然后走到了花圃边,蹲在了正努力浇花的小身影边:「微微,累不累?」   沈天微看起来心情很好,自从上了幼稚园,她很少再正面见到安咏心,幼稚园的生活也让她开朗不少,沈斯乔给她穿上了一件粉色迷你小围裙,戴上小头巾,让她看起来可爱至极,阳光下,她粉嫩的小脸染上红晕,圆圆的小鼻头有着点点晶莹的汗珠。   抱着小型的浇水器,沈天微漾起乖巧的笑容:「爸爸,微微不累,花花好漂亮。」   「好乖。」沈斯乔擦去她鼻尖的汗珠,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微微喜欢花吗?」   「嗯,喜欢。」   「微微最喜欢什么花?」   「嗯,微微喜欢蔷薇花,嗯,白色,白色的蔷薇花。」   沈斯乔看着沈天微,刹那间失神,白色蔷薇花……那也是咏心最喜欢的花,偏头,凝视着不远处那个安静的人儿,他苦笑。   整个花园里,最多的花就是蔷薇花,从最普通的红,到深红、粉红、黄、白,甚至到野蔷薇……而其中,白蔷薇占多数。   她曾经调皮地说:我最喜欢蔷薇花,白色的,因为白蔷薇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情,嗯,我不喜欢太复杂的爱情,就像我对你,一心一意,没有杂念。   眼眶蓦地有些炽热,沈斯乔咳咳两声掩盖自己的失态,笑着摸摸沈天微的头不再说什么。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让他蹙眉,那是一支很少人知道号码的紧急电话,除了杜咏维和慕弈天,只有恒简那几个伙伴知道,而他们都知道他在干嘛,不会轻易打扰的……   接起,压低声音:「喂,我是沈斯乔。」   果不其然传来邢简恒阴鸷冷淡的语调:「乔,马上过来恒简一趟。」   「我记得我说过……」   「是上次的事情,出了点小问题,你必须马上过来,我保证,不耽误你超过一个小时就放人。」   停顿了一下,看看安静的安咏心,沈斯乔回答:「好,我马上过去。」挂掉电话,沈斯乔不得不认真地对着面前的沈天微说:「微微,爸爸现在要拜托妳一件事情,妳能答应爸爸吗?」   沈天微眨着大眼:「爸爸说。」   「爸爸现在有事必须马上出去一趟,但是怕妈妈照顾不好自己,妳能帮我照顾妈妈吗?」   照顾妈妈?沈天微顺着沈斯乔的目光看去,不自觉地有些垂眸,声音变低:「可是……妈妈讨厌微微。」   「不是这样的。」沈斯乔连忙安慰:「妈妈只是认不得微微而已,微微不用靠近妈妈,妳在这里看着她就行了,万一出什么事情了,妳赶快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就回来好不好?」   「好。」沈天微乖巧的点点头,她知道爸爸疼她,她不想让他失望。   「乖。」   沈斯乔起身走到安咏心身前,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心:「咏心,我要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乖乖地坐在这儿,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即使知道她不会有反应,他还是做了,沈斯乔锁紧眉,马上动身出门。   ◎ ◎ ◎   自沈斯乔走了之后,沈天微就一直待在花圃边,大眼眨都不眨地盯着安咏心,生怕把生病的妈妈看漏眼。   而安咏心同样的,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天微小小的身影,多感人的父女对话,但又何必扯上她?呵,他是沈天微的父亲,但她从来没承认过这是她的女儿,她的孩子早就死了……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沈天微的存在只会一次又一次提醒她这个残忍的事实罢了,她讨厌这个孩子,真的非常讨厌;想着,安咏心突然伸手推动轮椅,缓缓靠近了花圃。   然而她的这一个动作,吓呆了花圃边的沈天微,她从来没有看过妈妈自己动过,一直以来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爸爸做的,但……妈妈怎么就动了呢?   安咏心无视沈天微,推着轮椅在花圃边停下,看着满园的鲜花,安咏心却无法无动于衷,她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闻过这样的香味了,那是自然而真实的味道,是不会骗人的味道……   轻轻低头,长长而柔滑的发顺着她的颊边流泻而下,她只要稍微靠近一点点,就能闻到白蔷薇散发出的浓浓诱人香气,伸手轻点蔷薇上的水珠,凉凉的舒爽感,这让安咏心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展露一个淡淡的笑意。   这一切在沈天微的眼里看来,是神奇得不能再神奇的,她小小的脑袋瓜里只有安咏心的歇斯底里,而现在阳光下,穿着白色纱裙,有着长长头发,闻着花香在笑的安咏心就像一个天使般美丽。   妈妈……是天使?   沈天微傻气地放下了自己的小水壶,拿起一把小小的剪刀走到了花圃边边,她记得爸爸说过蔷薇花有刺,刺到会痛痛,要摘花的话必须用小剪刀剪,学着爸爸的样子,沈天微小心翼翼地剪下了一朵娇艳的白色蔷薇。   沈天微开心地走到安咏心的面前,小手轻轻将那朵白色蔷薇举到她面前,妈妈看起来似乎不可怕了:「妈妈,给妳。」   安咏心的动作瞬间僵住,她抬起身,那双因为鲜花而柔和的眼睛看着沈天微,变得暴戾而嫌恶,她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只是看着。   沈天微因为安咏心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举起的小手轻轻放下又再次鼓起勇气举起,小心翼翼地说:「妈妈也喜欢白色蔷薇花吗?」   她也喜欢白蔷薇?   安咏心冷笑了一声,她这是在干嘛?怀念?太可笑了,她不喜欢,一点也都不喜欢,他以为种满蔷薇花,种满白色蔷薇就能提醒她过去有多爱他吗?太天真了。   猛地一把甩开面前高举的白色蔷薇,安咏心低吼:「我不喜欢白蔷薇,我讨厌它、我恨死它了,白蔷薇是我最讨厌的花,最讨厌的。」   沈天微彻底受到了惊吓,没想到上一秒还是天使的妈妈,下一秒又变成了可怕的人,手中的花被打落,她小小的身子躲避地往后一退,却没有站稳,被一旁白色低矮的栅栏一绊,整个人狠狠地跌进了蔷薇丛。   一声稚嫩而凄厉的惨叫从蔷薇丛中响起,安咏心错愕地怔住,她眼睁睁地看着蔷薇丛中那个小身影在挣扎,她稚嫩的皮肤被蔷薇花下可怕的刺刺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她越疼就越挣扎,越挣扎就被刺伤得更多,鲜血可怕地浸染了白色蔷薇,怵目惊心。   安咏心僵住,有那么一瞬间,她是下意识想要起身去将那个小身影抱出来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被自己这样恶毒的想法吓到,是啊,以前的安咏心绝对不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她可爱善良,而现在……她为什么要去救沈斯乔的女儿?呵呵。   沈天微的挣扎,让她全身冰凉,她傻傻地想,当初那个孩子是不是也是这样挣扎的,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哭喊着让她救他?而她无能为力,她又为什么要去救别的孩子,她不要、不要……   安咏心充满血丝的眼,冷冷地看着蔷薇丛中那个已经不再挣扎的沈天微,她学乖了或者是疼得麻木了,她抽泣的声音哽咽,只能低低地说:「爸爸,救救微微,爸爸……」   是啊,就等他来救他的女儿,不是很好吗……   就这样,她冷冷地看着,看着沈天微幼小的身影伤痕累累,无助地哭泣,直到她听到汽车的声响,他回来了。   推开白色栅栏门的沈斯乔看到安咏心移动了位置,先是怔了一下,才缓缓想到是不是微微推的,可是微微呢?   慢慢走到安咏心的身后,他刚想出声唤了一句:「咏心……」继而,他被花丛中怵目惊心的一幕而吓呆,那个小小的身影染满血迹,几乎快意识不清的呢喃:「爸爸、爸爸……」   沈斯乔的血液几乎快倒流,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微微会就这样死掉,他再不能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跟就在距离微微不到两米的安咏心有没有关系,他只能颤抖着手赶紧把沈天微从花丛里抱起,抱在怀中,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他不敢置信地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咏心,连忙带着沈天微冲进了室内,留下了安咏心一个人。   慢慢的,她笑了……笑得心脏有点窒疼,泪水从眼角溢出,看着他这样震惊和心疼,她应该有种报复的快感的,沈天微受伤了,他想必会钻心得感同深受吧,是的,她应该是不后悔的,她应该不哭的。   可是泪水仍旧抑制不住地下落,她为什么要用应该两个字,她是该得意是该开心的才对……可是有个声音却在肆虐侵蚀她的思绪,说着,安咏心,妳好可怕,好可怕……   其实,一切,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报复的喜悦,为什么……谁来告诉她为什么。 第三章   调整好床上小人儿手上的针头,检查了一下点滴的快慢,杜咏维才蹙眉扯开衬衫上的几颗钮扣,在房间的小沙发坐下。   「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抬眸看着床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斯乔,杜咏维实在难以置信,沈斯乔究竟是怎么照顾这个家的,最近他来这里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   沈斯乔看着沈天微惨白毫无血色的小脸,心疼地俯身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确定她熟睡再走到杜咏维:「你相信吗?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杜咏维哼笑,他当然很难相信,就在刚刚,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浑身是血躺在他的眼前,几乎奄奄一息,他居然告诉他,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不知道!」沈斯乔埋着头,声音几乎有些暴躁:「我下午接到紧急电话出门了,但一个小时内我就赶回来了,仅仅一个小时……」   看到沈斯乔这样,杜咏维知道他是认真的:「你出门前情况还好?」   「是的,微微在花圃边浇花,咏心在圆桌那儿,我怕微微靠近会刺激咏心,就让她远远地看着,结果……」   「结果怎么样?」   「我回来的时候,微微浑身是血地躺在蔷薇丛里,咏心在花圃边,离微微不到两米的距离……」   杜咏维刷的一下从沙发上起身,语气有些阴冷:「沈斯乔,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怀疑这是咏心的杰作?」   「我没有这么说。」沈斯乔轻声回答。   「可恶!」杜咏维爆发地揪起沈斯乔的衣领,狠狠地看着他:「你没有这么说,但你这么想了!从你的语气、你的神态你都认定了咏心是凶手了!」   沈斯乔似乎也开始隐隐有些怒意:「那你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微微不小心自己掉进去了,咏心就在身边一直看着她求救?」   「我不管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杜咏维低吼:「但我认识的咏心不是这么可怕的人,她不可能刻意亲手推微微进去花丛,也不可能无视微微的呼救。」   「我没有说她是刻意的,只是咏心每次见到微微都控制不了她的情绪,也许她是病发失去理智才这么做的。」沈斯乔红着眼不肯示弱。   「不会的!」杜咏维狠狠推开沈斯乔,「就算咏心发病她也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她的潜意识绝不会这样。」   沈斯乔粗重地喘息着,疲惫地跟杜咏维两两对视,良久,他挫败地坐回小沙发:「对不起,也许是我太主观了……不过,咏维,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咏心看微微的眼神和失控状态,但是,错的的确是我,我不该离开,更不该把他们放在一起。」   杜咏维也稍作冷静:「依你所说,咏心讨厌微微,是潜意识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不过仅仅是这样至于她做出这么失常的行为吗?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沈斯乔抬头,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安咏心的行为,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却又马上否定,不可能……应该不可能……   「你在想什么?」   「咏维。」沈斯乔忽然看着杜咏维:「我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原因,但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都没找到机会。」   「噢?」   「我在想……咏心会不会是醒了?」   杜咏维震惊:「不可能!刚刚是我把她送回房间的,她几乎没什么变化,她任何一个眼神和动作都瞒不了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沈斯乔撑着额头叹息:「自从她第一次见到微微失控以来,她失控的次数就越来越多,偶尔我还会不经意发现她对我说的话有反应,她常常是静静的听,而后就一点点开始反应,就算不是醒了,会不会也是正在有意识的阶段?」   杜咏维不能掩饰内心的波澜:「可是她醒了为什么不说,仍旧保持这样的状态?」   「你说呢?」   沈斯乔跟杜咏维交换着眼神,他知道,杜咏维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们的潜意识都否认这个事实,咏心,不该是这样完全充满恨,不留退路的。   「你抽个时间带她来医院作个全面检查……到时候,我会安排一个权威的心理医生。」   「好。」   如果咏心真的醒了,他想,他会高兴得近乎疯掉,可是……如果她真的醒了,却故意这样折磨他,他该去如何面对,他该怎么办。   ◎ ◎ ◎   送走杜咏维,沈斯乔轻轻打开房门,走进他和咏心的卧室,一片漆黑。   她仍旧坐在窗台前,静静的被笼罩在月光里,沈斯乔看着她,却找不到当初的温暖,他觉得冷,甚至有些凉。   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晨缕,他倚着窗台跟她一起发呆,突地,沈斯乔淡淡的说:「咏心,妳其实醒了对不对?」   即使掩饰的再好,安咏心也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她的目光依旧默然望着远方不语,她知道,他在试探她。   「妳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故意装作没有知觉。」沈斯乔的语气极力平静,却不自觉有些提高。   她不是故意装作没有知觉,她是宁愿真的没有,也不要想这样脑子里被撕扯,让她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了。   墨黑的眸一丝不漏的将安咏心的每个表情神态收纳眼底,沈斯乔忽然蹲在她的面前,大掌攫住了她纤弱的肩膀,一点点收紧,一字一句有些咬牙切齿:「我要妳说话,妳告诉我,妳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要再故意无声的折磨我,妳骂我、打我,甚至杀了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可是现在妳在做什么?把自己变得可怕,变成跟方眉一样无可救药的人吗?」   安咏心的眉心一点点蹙起,因为双肩被攫住的疼痛;而在他提到方眉的时候,她的忍耐到了极限,尖叫一声挣扎起来,她不是方眉,不是!她只是在报复,不是在伤害别人。   「不准叫!不准闹!」沈斯乔定定地看着安咏心,逼她:「我知道妳听得见,妳明白我在说什么,安咏心,妳可恶!妳知道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而已,她根本没有任何的自保能力,也不能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她是个孩子呀,妳怎么能忍心这样看着她遍体鳞伤近乎绝望都不去管她!这跟当初方眉无视妳的央求,执意把妳母亲火化有什么不同?」   「啊……滚,你滚开。」那些可怕的回忆再次在安咏心的脑子爆开,她撕咬着沈斯乔让他松手,她不要听这些,不要!头好疼,要爆炸了。   安咏心抱着头,疼得不知所措,下意识,狠狠地往一旁的墙上撞去,一下、一下发出闷闷的重响,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减轻一点疼痛般。   看着安咏心这样自残般的方式,沈斯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试探,她听得到,她真的听得到他说的每一句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他也真的认命了,他不想再故意试探她逼她,他的心在滴血,在疼,就算她是故意装疯卖傻、故意装作不清醒、永远这样故意折磨他他都认了,只要她不要伤害自己。   沈斯乔拉住她扣在怀里,闭眼轻吻她冷汗淋漓的发,发现她在瑟瑟发抖:「对不起、对不起……咏心,乖,不要再伤害自己,是我的错。」   安咏心轻轻颤栗,在他的怀中睁开双眼,阴鸷而寒冷,他为了那个孩子在逼她?以前,就算再怎样,他也不会说这样的话来逼她,现在,仅仅是因为那个孩子,他逼她,甚至怀疑是她亲手推那个孩子进的蔷薇丛?   是啊,她看着那个孩子求救她也不救她,那又如何!为什么全世界都可以伤害她,她就不可以伤害全世界?她就要伤害那个孩子,沈斯乔的孩子!   沈斯乔敏感地观察着安咏心的每一个表情细节,大掌缓缓覆上她握紧的拳头,将她指甲深陷在掌心的手指一根根不经意地掰开,他备受折磨的心痛苦不堪,泪从眼角滑出,抱紧她抵住她的头顶,默默用着唇形说:「妳要怎么做都好,我都依妳……」   良久,沈斯乔搂着安咏心坐到了地毯上,他故作自言自语般祈求:「咏心,不要再讨厌微微了好不好?是我的错,我一直以为如果妳的身边出现一个孩子,像微微那样可爱的孩子,妳就会清醒、会忘记失去孩子的伤痛,所以我才领养了她……」这样漫不经心的说着,沈斯乔却不知道这让安咏心收到了多大的震动,她那双阴鸷的眸变得难以置信。   那不是沈斯乔的孩子?沈天微是领养的……   沈斯乔自顾自的低语:「可是我错了,妳讨厌她,我让妳、微微都陷入了更加痛苦的深渊,可是咏心,不要恨她、讨厌她,她真的很可怜,妳知道吗?两年前,我是在受理一个家暴案的时候见到微微的,那时候她才两岁,他的父亲生意失败,天天买醉打她、打她母亲,一次错手她的父亲将她母亲生命夺走,父亲也被判了无期徒刑,她成了一个孤儿,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属于我们的……」   发现怀里的咏心变得安静得出奇,沈斯乔就慢慢继续说下去:「妳没有仔细看过微微对不对,她有一双很漂亮、很漂亮的大眼,像极了妳,正是因为那双眼睛,明亮而充满了求救的无助信号,我才丢不下、她领养了她;她的一切悲剧色彩都像极了妳,而且跟我一样,是一个孤儿,这样的孩子让我感同身受,我一直相信,妳也会深深地爱上她、保护她,世间上所有的悲剧到我们两个停止就够了,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也不应该在微微身上延伸的……」   「咏心,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不管如何,试着接纳她,不要再恨她……否则,她的悲剧不过是妳跟我的重演罢了;咏心,我知道妳明白,妳有一颗那样善感的心,是不是……」慢慢,沈斯乔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竟然疲惫得沉沉睡去……   他靠着墙,安咏心靠在他的怀里……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再有眼泪的了,抬手,抹去脸上的冰凉,她却尝到了眼泪苦涩的味道,说完全不曾动容那是骗人的。   这是沈斯乔第一次跟她说微微,一个完整的沈天微,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张天使的小脸,那双大眼……是的,她突然发现了她为何这样讨厌沈天微的原因之一,她在沈天微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那样可悲而无助的自己、改变不了命运的自己,让她觉得痛不欲生。   可是至少沈斯乔是对的,微微没有错,一切的悲剧应该在他们身上截止,不能在沈天微的身上延伸,可是她对沈天微做了什么了……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下午沈天微遍体鳞伤躺在蔷薇丛中的可怕场景,安咏心哽咽的呼吸灼烧得她情绪崩溃,她知道那种情绪叫自责、叫后悔、叫愧疚,如果沈斯乔再晚一点回来,说不定沈天微就会这样流血过多……难以挽回……   安咏心咬着唇轻轻颤抖,的确,她究竟是怎么了,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她这样做究竟跟方眉有什么区别,不,甚至比方眉更可恶、更不是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安咏心哭泣着,她只是突然很想跟那个小女孩说一句对不起,她的内心深处不是真的想这么做的,只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忍不住不去恨。   安咏心觉得痛苦万分,这个温暖的怀抱让她觉得矛盾而挣扎,是的,她变得这么不可理喻都是因为这个男人,是他逼她的,是他把她从童话里灰姑娘变成白雪公主、再变成巫婆的,可是她还有后退的路吗?没有了……她做不回以前那个善良的安咏心了。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 ◎ ◎   「嗯,妳放心,微微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前几天就已经开始去幼稚园了。」沈斯乔站在窗台前,背着房间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他停顿了一下,蹙眉道:「Boss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了,这一年是我的假期。」   那边的人似乎退了一步,沈斯乔才说:「那好,我给妳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先给幼稚园打电话说会晚点去接微微,超过一分钟别怪我连好友都没给情面,嗯,好,一会儿见。」   挂下电话,沈斯乔走到一直安静地待在阳台上出神的安咏心身边,他伸手一把将她轻柔地抱起,回到房间放在柔软的大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坐在床边,沈斯乔宠溺地抚摸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咏心,我要去幼稚园接微微回家,阳台风大,妳在床上睡一下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妳乖乖的。」   看着安咏心顺从地乖乖闭上眼睛,沈斯乔才俯身吻了一下她,急忙起身离去;很快,一室安静,房间乃至整个别墅里,只剩下安咏心一个人。   躺在床上,她缓缓地睁开那双空洞的大眼,其实,她应该早就习惯这种安静了,但是因为某个人一天到晚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让她发现,耳边的安静竟然有些心慌。   微微……自从上次受伤之后,她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她了,沈斯乔一直在一个人照顾那个小女孩,而且避免让她跟微微见面,哪怕只是擦肩而过的一眼,所以……那个小女孩究竟怎么样了?   莫名的,她很想知道那个小女孩现在怎么样了,尽管当初她看微微一眼都觉得厌恶烦躁……但沈斯乔很小心地错开她们,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微微、确定她的状况,如果贸然出现在微微面前,又怕会被沈斯乔发现她其实已经清醒了。   缓缓地,安咏心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一股很强烈的冲动在驱使着她,安咏心,去看看微微吧,只是一眼就好,只要确定妳没有将她伤害彻底。   安咏心瞟瞟墙上的钟,沈斯乔在电话里说会晚点去接微微,那么她可以趁这一点时间去幼稚园门口看看她,然后不被发现地提前回来,让一切还原。   她的心怦怦直跳,似乎带着些许鲜活的刺激感,一种好久没有的,让全身细胞都在兴奋颤动的情绪,要不要这样做呢?   虽然只是想着,安咏心却已经下意识地走到了衣柜前,她知道,衣柜里有沈斯乔为她准备的衣服,各式各样她以前根本没有机会穿的衣服。   深呼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只是走出第一步而已,安咏心,妳可以的。   ◎ ◎ ◎   再一次见到人来人往的街道时,安咏心真的有些害怕,她似乎已经与世隔绝了很久了,这四年除了沈斯乔、咏维、弈天……她见过的人屈指可数,她是个有病的人,一个已经困在牢笼里很久的人。   但是跟四年前唯一不变的是,她走在路上还是那么引人瞩目,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她心慌而脚步虚浮,在别人看来,却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惊艳。   凭借去过幼稚园一次的印象,安咏心很顺利地找到了目的地。   放学高峰期的幼稚园,吵闹而笑语不绝,很多小朋友见到来接自己的父母都开心地蹦蹦跳跳奔向他们,看着一个一个幸福的家庭牵手离去,躲在远处树下的安咏心不自觉也笑了起来,只是唇角还没弯起较大的弧度,又立即停止。   心有些窒疼,如果,她的孩子还在,她也会拥有这样的幸福吧?可是已经没了,没有孩子,一切都没有了。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安咏心垂眸觉得难过,除了回忆起痛楚,她还能得到什么?   就在安咏心觉得受不了想要离开的当下,门口忽然出现的一抹明黄色的小身影让她驻足,全身一僵……是她,是那个小女孩。   她被幼稚园老师牵着站在了大门口处,在所有小朋友里,沈天微显然是特别吸引人目光的,跟她一样似乎都与生俱来带着些许特别的气息;安咏心眼眶有些灼热往树后躲了一下,那个小女孩看起来似乎已经没事了,穿着小洋装露出的肌肤似乎都已经康复了,粉嫩而光洁,只是她没有笑,不像别的小朋友一般鲜活地蹦蹦跳跳,她很安静……像她。   安咏心吸吸鼻头,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总是一个人安静地站在大门口等妈妈,看着别人一家三口的幸福,觉得自己是一个怪异的存在,那个小女孩会不会也是那样的孤单感觉呢。   安咏心隔着人群,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小女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竟然忘记了打算好只看一眼的计画,她看着沈天微,心情很复杂,有那么一刻她很想过去抱抱她,告诉她不要害怕,就像她曾经安慰自己那样,只是……她不可以,或许她还会吓到那个小女孩,沈天微现在一定已经害怕她了,她之前那样伤害过她……   怔愣之间,她的眼帘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熟悉颀长英挺的身影,猛地一惊,她才意识到那是沈斯乔,糟糕!她该走了,她不能被发现的。   只是,在看到沈斯乔身边另一抹纤细妖娆的身躯时,安咏心的身子像被定住般不能动,她呆呆地看着沈斯乔一脸笑意地抱起沈天微,对着那个陌生的女子让微微叫人,那个陌生而美丽的女人笑意满满的逗弄着沈天微,把她逗弄得呵呵直笑……   他们看起来,多么像令人称羡的一家三口。   那种不可思议的情绪淹没了安咏心,她不自觉地摇着头,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真的,不是、不是……安咏心自己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在嫉妒,她的嫉妒已经让她的理智都开始崩塌,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是嫉妒,她握紧拳头,转身想快速穿过马路跑走……   「叽……」一辆小轿车紧急煞车擦过路面,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吓坏了所有接送的人群,让大家不禁全部过来围观。   安咏心失神地坐在地上,垂着头,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她只是呆住;被吓坏的轿车主人走下来居高临下地对着安咏心大骂起来:「妳这个女人怎么一回事啊!妳有没有长眼睛呀,撞死了人我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耶,妳要死就走远点死,别来害我好不好。」   要死就走远点死……   安咏心轻声自嘲地笑了一声,有些哽咽的苦涩,她可以走去哪里?忽然之间,她发现所有地方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一直以来,她都潜意识仗着沈斯乔的爱而报复,而现在呢?快消失了吧,原来只是她一厢情愿,没有人是真正完全在乎她的。   「喂,妳没事吧,别装受伤了哦,我告诉妳,想要我给钱就别作梦了,是妳不长眼睛的……」   「先生,这位小姐已经被吓坏了,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恶毒吗?」一道熟悉温和的声线猛地在安咏心身后响起,让她浑身一震,她知道,她无路可逃了。   沈斯乔抱着沈天微走过来围观,就看到轿车司机不近人情的辱骂,这实在让他看不过眼,轿车司机被沈斯乔教训一顿,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晦气地一啐赶紧开车离开。   沈斯乔的目光转向地上的女人,一抹震惊的神色缓缓出现在眸中,就算那个女人背对着他,头发遮住脸颊看不见样子,他也完全能认出,那是安咏心,此时此刻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安咏心。   赶紧把沈天微交给一直待在身边的霍云溪,沈斯乔两步上前扶起了安咏心,她苍白的脸颊就这样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两两相望,沈斯乔听到自己觉得有些荒唐的询问:「咏心,妳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章   安咏心怔怔地看着沈斯乔,这一次,她不是在装不清醒,而且真的无言以对,她看着他,很委屈,甚至很莫名地难过,垂着眸咬唇,眼泪一颗一颗滑落,她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看着这样无助的安咏心,沈斯乔只能紧紧地拥着她安慰:「已经没事了,不怕、不怕,告诉我有没有哪里受伤?」      轻闭着眸,沈斯乔更加确定了一个事实,安咏心醒了,早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就醒了,但是她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她冷眼旁观着一切,包括他和微微,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接受,她……      在报复,她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心底深处依旧恨他,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只是这次他真的不明白,安咏心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她是来看微微的吗?可是她不是恨微微吗?还是有些什么别的原因。      沈斯乔扶着安咏心,重新看着她,既然她不愿意承认自己醒了,不想面对他,他是不会逼她的,要装的话他也是可以配合的。      跟以前一样,沈斯乔故作自言自语地说:「你是不是想出来散心?以后叫我一起好不好,我怕你一个人会迷路会受伤。」      安咏心没有回答他,只是任由他牵着她走到沈天微和跟他一起出现的那个陌生女人面前,沈天微在看到安咏心的一瞬间,明显地害怕得瑟缩了一下,转头不看她紧紧地抱紧了霍云溪,所有人都了然,微微怕安咏心,非常害怕。      霍云溪轻拍着沈天微的背:「微微,乖。」      这一幕却让安咏心很受伤,她知道微微会怕她,可是没有想到会给微微这么深的伤害,之前微微很懂事,就算怕也会靠近她,乖巧地叫她妈妈,而现在她已经不愿意接近她了,甚至,她的妈妈另有其人吧?      安咏心默默地看着霍云溪,她是个漂亮的女人,绝不会比她逊色,一头浅栗色的波浪长发让她整个人明亮而光彩夺目,不像她……过了四年这样的生活,一定是苍白又憔悴吧,所以,连他也已经不喜欢她了。      气氛有些尴尬,沈斯乔发现安咏心在盯着霍云溪,于是马上说:「咏心,你不认识她对不对,她是……」      「安小姐,你好,我是沈先生新雇的女佣,以后负责照顾你们三个的生活起居。」霍云溪突然一阵抢白,变成了笑得八卦兮兮的小女佣,故意靠近沈斯乔蹭着:「哎哎,安小姐,你不知道沈先生多好,他看我一个小女生没钱没地方住,就好意收留我做女佣,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你们的。」      沈斯乔看着霍云溪,整个人错愕加傻眼,这个死女人搞什么鬼?「那个……」      「哎哎,沈先生,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呀,我们快回家吧。」霍云溪没有给沈斯乔插话的时间,抱着沈天微推他。      女佣?      安咏心却一个字都不信,没有女佣会长得这么美、也没有女佣会穿世界名牌服饰吧?这个女人和沈斯乔为了待在一起需要用这样可笑的谎言吗?      他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情,愧疚还是同情?安咏心觉得难堪至极,他不爱她了,已经不爱了,却还要这样故意假惺惺对她不离不弃,心里有股酸涩的感觉,她不会就让他们这样心安理得的在一起的,他伤害了她,她不允许他就这样幸福。※「砰」的一声关上书房门,沈斯乔没好气地对着在书柜面前悠哉闲晃的霍云溪说:「拜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什么时候请你做我家女佣了?」      霍云溪摇着头轻哼,一脸鄙夷地说:「哎哟喂,沈大律师,你省省好不好,谁稀罕做你家女佣啊?吃力不讨好还没钱,犯贱不成?我可是堂堂恒简金牌律师霍云溪身价上亿。」      「所以呢,你现在是太无聊,插手一下我的私事?」      「NoNoNo,你少好心当作驴肝肺了。」霍云溪靠着书柜举起食指摇摇,「很明显我是在帮你好不好,而且Boss也下了命令让我在你有需要的时候伸出摇手,让你有可能尽快归位。」      「帮我?我怎么没看出来。」沈斯乔扯扯领带,有些郁结。      「不是吧,沈斯乔,你好歹也是恒简金牌律师之一,怎么迟钝成这样,还是说真的是旁观者清?」      「具体点。」      霍云溪啧啧两声:「你没有发现安咏心刚刚看我的眼神简直就是嫉妒得发狂吗?她应该是从来没有看到你身边出现过别的女人,今天无意中第一次发现了,也不知道我究竟跟你什么关系就误会了,简直想吃掉我耶。」沈斯乔蹙眉,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你……知道咏心没有疯?」      「她像是疯的样子吗?」霍云溪叹口气:「你别忘了,我是有世界心理学博士认证的头衔好不好,我百分百确定安咏心清醒了,而且已经不是短时间之内的事情了,至于为什么她要装,这就要问你了。」「那就算她清醒了,跟你装我雇的女佣、咏心嫉妒有什么关系?」「噢,上帝。」霍云溪简直像看到了钟楼怪人般看着沈斯乔:「你果然不是一般人耶,除了一味的爱安咏心、保护安咏心你还懂什么?这关系可大了,难道你不想安咏心主动承认自己醒了吗?」      沈斯乔迟疑地慢慢理解了霍云溪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利用咏心的嫉妒心理,让她以为我们关系匪浅刺激她?」「Bingo!」霍云溪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没错,而且安咏心又不是什么蠢蛋,她一定看得出我根本不是什么女佣,我这么说只是加深安咏心的误会,她一定觉得是我们两个故意隐瞒的,所以我暂时搬进来做挂名女佣,你配合我,我们演得暧昧一点,我打包票安咏心很快就会原形毕露。」      「真的?」沈斯乔不确定,咏心这样恨他,为了报复他故意装作不清醒,这代表她对他的爱已经渐渐失去了,她还会嫉妒,还会在乎?      「干嘛,对自己没信心了哦?」霍云溪拍拍沈斯乔的肩膀:「相信我,就算她不肯承认,她一定还是很爱你的,不然只是看到我们在一起就难受成那样?也许她还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她必须面对这一切,你不能怕伤害她,这都是必经的过程,你们不能就这样彼此故意折磨对方一辈子,这不现实。」      沉思了半晌,沈斯乔点点头:「好吧,听你的,你说的对,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希望你说的能成功,不过我们要适可而止,我不确定这样刺激咏心会有什么别的后果。」      「放心吧,我像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霍云溪打趣的说:「喂喂,我可是很牺牲色相耶,要是给那个大醋缸知道了,我还吃不了兜着走呢。」      沈斯乔难得的嗤笑了一声:「多谢你的慷慨相助,事成之后我定当涌泉以报。」      「好说、好说,只要你配合,别捅破就好,演技要逼真。」      「这真的很难耶,我们不来电。」      「靠咧,沈斯乔!」      「Boss说你不准说粗口,发现一次就加一次案子。」「……」      ◎ ◎ ◎   「哎哎,沈先生,这种活让我来做就行了。」      照往常般,沈斯乔六点开始准备晚餐,安咏心安静地坐在客厅里对着电视,沈天微在庭院里整理自己喜欢的小花圃。      然而今天,一切开始有了变化。      因为小别墅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一直对着男主人花痴放电、八卦兮兮的女人。      安咏心轻轻地抬眸看向开放式厨房的那两抹身影,一起做家务像是幸福的夫妻俩,她不自觉地淡淡凝着眉,不过就是做个家事而已,用得着这样拉拉扯扯、亲密无间吗?她看到霍云溪抓住沈斯乔的手,觉得异常的刺眼,这根本不是作饭,是调情吧!      安咏心悄悄收回目光,曾经……他们也这样亲密无间过,她做家事、他在旁边帮忙,甚至偶尔他会趁她在忙的时候,使坏地拉着她做那些……      脑子轰的一声,安咏心心底低咒了一句,她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也不会发生了!不自觉地重新抬眸,酸酸涩涩的感觉在心底晕开来,他身边的人已经不是她,他们也会趁她不在的时候那样吗?      不知道这样胡思乱想了多久,沈斯乔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轻声说:「咏心,吃饭了。」      然后他推着她走向饭厅,霍云溪也从花圃边叫回了沈天微,今天的饭菜似乎特别丰盛,想来是因为多了一个女人的关系吧。      沈天微看到安咏心依旧有些害怕,不过小孩子似乎也能敏感的发现安咏心对她已经没有那样的敌意了,这个妈妈似乎已经不会再看着自己咬牙切齿、恨意满满,所以她也不再背过脸,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霍云溪笑意盈盈的在饭桌上照顾沈天微,还不停的给沈斯乔夹菜:「沈先生,多吃点,你平时的工作这么忙,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呀,看你气色不太好的样子。」      他气色不好关她什么事?      安咏心有些气闷,却不敢显露任何神色,然后不经意偷偷用余光扫过了沈斯乔,他的气色似乎真的没有以前好了,刚认识的时候,他素净的俊脸上充满了儒雅的神采,器宇轩昂,但自从认识她之后,就似乎一直在操心。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她招惹他的……      心底漾起莫名的失落,安咏心淡淡垂眸,沈斯乔笑着对霍云溪说了声谢谢,开始照顾安咏心:「咏心,吃饭了,来。」      半晌,安咏心都没有像平时那般顺从的张口,接着,她做出了让大家都震惊的动作,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执着筷子,开始自己慢慢吃饭。      沈斯乔举起的杓子愣在空中,缓缓放下,似乎捕捉到了安咏心眼底的那抹落寞,他心疼着正想说些什么,霍云溪却打断并阻止:「哎哟,原来安小姐会自己吃饭呢,那沈先生以后可以不用那么操心了,来来来,先生,吃饭吧。」      是啊,他以后不用那么操心了,操心地照顾她这个废人,安咏心默默地吃饭,似乎是无意识无表情地做着这些动作,沈斯乔没好气地偷偷瞪了一眼霍云溪,他其实不忍心看到安咏心任何一个难过的表情。      霍云溪唾弃地给了沈斯乔一个表情,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怎么行?      吃着饭,看着霍云溪一直对沈斯乔殷勤有加,安咏心很想像以前一样赌气地把所有饭菜全部扫到地上,只是再看到一旁乖巧吃饭的沈天微,她忍住了这样使坏的想法,她不想再吓到那个小家伙,微微是无辜的。      一顿饭在霍云溪和沈斯乔暧昧的关心氛围不吃完,安咏心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破功,然后照例,沈斯乔推着她上了小别墅的顶楼,平时,饭后他都会带她到顶楼吹吹风,散散步,然后看看晒的衣服或者被子有没有干,然后自言自语地跟她聊天。      今天,这种悠闲的活动理所当然又多了一个人。      「先生,你真是好男人,还会晾衣服、晒被子呢。」不远处,霍云溪和沈斯乔正在检查衣服和被子的干湿度。      安咏心凝眉看着,他晾的不是衣服、晒的也不是被子吧,明显被晒、被晾的是她才对吧,他们两人聊得开心,就因为她是个没有知觉的人,所以根本可以被无视。      「哪里,反正也在放假,做些事情消遣也是应该的。」沈斯乔余光瞟着安咏心,笑着,咬牙切齿偏头看霍云溪,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这样做是不是太扯了?」      霍云溪三八地乐呵呵笑着:「那就是好男人呀,平时那些男人消遣都是去酒吧喝酒,或者是玩玩一夜情之类的,先生可不像外面那些男人。」      转而放低声音,霍云溪嗤了一声:「哪里扯了,你没看见安咏心一直盯着我们,她忍得不错呀,我还以为吃饭的时候她就会爆发呢。」      「你…」沈斯乔郁结,转而配合地笑起来:「呵呵,我不喜欢那些东西,在家挺好的。」      「哎哎,要是我将来能找到像先生这样的男人做老公当好了,那一定很幸福呢。」说着,霍云溪还煞有其事的往沈斯乔身边靠近了一点。      「呵呵,小溪你条件很好,将来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的。」      「那倒是,虽然我家那个是醋缸,不过长得比你帅、身材比你好、钱也比你多,啧啧。」      霍云溪感叹地凑近沈斯乔耳边,表情话语不一地说着。      「是吗?那如果他知道你来跟我玩暧昧不知道会怎么样哦?」沈斯乔自然地跟霍云溪打趣,有些忘记了他们是在演戏。      「喂!你敢!」霍云溪大叫了一声,猛地发现自己跳出了状况,立刻娇羞地推了一下沈斯乔:「先生,你好讨厌,取笑人家。」      啧啧,沈斯乔一阵颤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安咏心呼吸开始有些重,沈斯乔是有多讨厌、她是有多娇羞,需要在她面前这样打情骂俏个不停吗?      收好了所有的衣物,沈斯乔回到安咏心身边:「咏心,今晚风大,我们下去吧。」      霍云溪也凑到他们的身边,抱着衣服说:「走吧,先生,我们回房去整理衣物。」      回房?回谁的房间?安咏心莫名地想怒吼,她讨厌这三八兮兮的女人,非常讨厌。      沈斯乔和霍云溪轻轻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出来了,安咏心的表情在变化,她很在意,看到计划得到了初步的成功,沈斯乔也不再犹豫,如果咏心因为这个主动承认自己清醒了,那么证明,她还是在乎他的吧?***回到房间,霍云溪跟沈斯乔一起站在床边叠衣服、叠被子。      霍云溪偷瞄了一眼窗台前安静的安咏心,大眼一转,计上心头,轻叹了口气:「先生呀,安小姐这样已经有多少年了?」      「嗯,四年了。」这个女人又要搞什么?      「哎哟,那时间不短了耶,先生就这样一个人照顾她?不会觉得寂寞孤独吗?」霍云溪一脸的真挚感人,嘿嘿,她果然是可以去拿奥斯卡金像奖的。      「还好,习惯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安小姐一辈子都醒不来,你要怎么办?永远这样一个人守着她?不再考虑一下自己的个人问题?」霍云溪眨着大眼看他,充分地带着些许试探意味。      沈斯乔立刻弄懂了霍云溪的意思,然后感慨地说:「还真没有想过,如果她注定要一辈子就这样,我就陪她一辈子好了。」      安咏心静静地听在耳里,心里不是没有感触的,他说的如果都是真的,那这个女佣算是怎么回事呢?她才不要他假惺惺的好意!      「先生,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可以陪她一辈子,但是你也要生活呀,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或许,你可以找个人一起照顾安小姐呀。」      沈斯乔瞥了背对着安咏心挤眉弄眼憋笑的霍云溪一眼,咬牙切齿地笑着说:「有谁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呢?恐怕很难吧。」      「先生,其实…呃,我的意思是,如果先生不嫌弃…」      安咏心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却没有听见霍云溪继续说,沉着脸,那个女人的意思不过就是如果沈斯乔不嫌弃,她不介意做他的第二春,一起照顾她这个废人是吧!      「咳咳,小溪,来,跟我一起把这个被子放到柜子的顶层去。」沈斯乔干咳两声,似乎是有些尴尬地打断了霍云溪的话,搬来了凳子准备放被子。      「先生,我来吧,你帮我扶凳子。」霍云溪接手被子凑近沈斯乔。      「你开什么玩笑!咏心都听得见。」沈斯乔郁闷地在霍云溪耳边低语。      「喂喂喂,你准备玩到什么时候,得下猛药才行呀。」霍云溪低语白了沈斯乔一眼,快速说:「等会儿配合我一点,接住我,我不想摔疼。」      「啊?」沈斯乔还没有理解霍云溪的意思,就看她爬上了凳子,踮起了脚尖放被子,放好被子,霍云溪朝着沈斯乔笑笑说:先生,好了…啊!」      突然,霍云溪「不小心」没踩稳,脚一滑从凳子的边缘踩空,整个人狠狠地扑向了沈斯乔,沈斯乔下意识正面接住了霍云溪,却因为力道不小两人一起滚到了地毯上…      霍云溪暧昧的趴在沈斯乔的身上,连忙悄悄低咒:「老娘牺牲大了。」      语气一变,变得娇腻而惊慌:「啊,先生,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我脚滑了一下,你没有被我压伤吧。」      「我没事,你呢?」没事才怪!她也不是空气,总有重量的吧,沈斯乔扶着她坐起身。      「我…啊…我的脚好像扭到了。」霍云溪楚楚可怜地看着沈斯乔,伸出了玉足:「有点痛。」      「我看看。」沈斯乔立刻替她检查,这一幕让霍云溪显得备受感动:「先生,你真是个好男人,如果我能嫁给你,那一定会很幸福的。」      「呵呵,小溪,你别开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先生!」霍云溪情不自禁地拉住了沈斯乔的手:「我愿意等你,真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会在。」      这一刻,安咏心真有一股冲动立刻跳起来,他们当她真的是死人吗?在她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谈论大宅里的奸情是如何发生的?      悄悄地握紧拳头,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这么问,她是他的谁呢?安咏心受伤地轻轻撇过头,一切似乎都快脱离轨道了,她不是在报仇,是在自我折磨,装得这样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旁观沈斯乔如何走向幸福的未来?她再也没有任何本钱了,他的爱在一点点被别人侵蚀…      「小溪,不要再这样说了,起来吧,你的脚没什么大碍。」沈斯乔真怕霍云溪会玩上瘾,药不得太猛会伤害到安咏心。      「我知道了。」霍云溪委屈地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先生,有什么事情叫我就是了…而且,我没有开玩笑。」      霍云溪走后,沈斯乔轻叹口气,走到安咏心身边,像往常那样自言自语:「咏心,我们去洗澡了好不好,累了吧,今天早点休息。」      她的表情让他不知道她的心究竟在不在乎,咏心,他只求她给他一点反应,让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在白费力气,他是人,其实也会累。    第五章   一个颤抖,安咏心在黑暗中睁开大眼,她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地被惊醒,自从清醒之后,她就很少再作过恶梦,她告诉自己要强大、不要害怕,她要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的一切……可是今晚,她又作恶梦了……      心一惊,她下意识伸手去摸索身边的那个人,温热的体温暖了她的掌心,她一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他没有走,没有离开她的身边,他还在……      他睡着了吧?      安咏心无法再思考可不可以,她凑过去,轻轻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慢慢收紧,她不想要他离开,他是她最安全的地方,离开了他,她以后要怎么办呢?      安咏心责怪自己的矛盾、责怪自己没用,眼泪偷偷地趁自己不注意掉落,抽泣却不敢出声,她明明不应该这样、不会这样的,她恨他呀,恨他夺走了她的希望,可是为什么却这样依赖他,也许,她从来恨的就不是他……她不恨的,只是……      埋首在他的背脊处,安咏心很想放声宣泄,却不能。      她该怎么办?放弃所有的伪装面对他?可是,然后该怎么做…告诉他她恨他,要离开他?      她做不到呀,重新回到他的身边?那她心中那股怨恨如何消除、如何释怀。而且他的身边已经出现了另一个人了,她的位置在哪里?黑暗中,沈斯乔也慢慢睁开他墨黑的瞳眸。      他不敢动、不敢安慰,怕惊动她会重新伪装躲回自己的龟壳,可是看着她这样哭泣却无能为力,他比她更加揪疼,而她搂着他的腰,却让他很欣慰,他知道,她是要他的,霍云溪的出现真的起到了作用,咏心……在害怕。      漫漫长夜,两人都无法再入眠,他们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            漆黑的房间,安咏心这几天像是有了生理时钟般从梦中惊醒,习惯地伸手去摸身边的那个人,然而这次,她触碰到的不要是温热的体温,而是让她觉得瑟缩的凉意。      他不在。      这个认知让安咏心全身泛起了微微的鸡皮疙瘩,她缓缓的从床上坐起,确定房间没有人,才打开床头柜那盏夜灯。      是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连气息也是冰冷的。      安咏心紧紧地揪住被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不在……他竟然不在?那么他会在哪里呢?      她抱着头痛苦地逼自己不要去想那个事实,他不在这个房间,或许是在隔壁的隔壁那个房间,那是霍云溪的房间,另一个女人的房间,那个说会一直等他,不介意她存在的那个女人的房间。      不!      安咏心拼命想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安静下来,她要睡觉,是的,她睡着了一切就跟她无关了,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可是她怎么可能安静下来,她的心像是在被上千只蚂蚁嚼咬,疼得辗转反侧,她几乎觉得自己快要再次疯掉。      安咏心倏地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下床,冲到了房门口,迟疑了几秒,霍地打开房门,赤着脚安咏心像一只优雅却诡异的波斯猫,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霍云溪的房间门口,她的心震得如擂鼓般响,全身也在紧张的颤栗,她面对着门口,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一切都很安静,良久,安咏心几乎就要安慰自己的相信,沈斯乔不在里面,他不在,或许他只是有事趁她睡着了外出了,只是这样而已……      咬唇,安咏心想要转身……      「乔,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其实也是有我的。」一声软腻的轻呼突然从霍云溪的房间里传来,那道声线是她这几天如此熟悉却厌恶的,确确实实来自于霍云溪,而那个称呼,从先生变成了乔……彻头彻尾寒了安咏心的心,让她驻足难行。      她红着眼回头看着房门,半晌,怔怔地听到了沈斯乔温和的声音:「其实,我考虑了很久,我们真的本来不应该这样的。」      不应该?      安咏心蓦地尝到了口里血腥的味道,她很想放声大笑,如果不应该,那为什么他会夜深人静出现在别的女人的房间里呢?      「我知道你觉得对不起安小姐,但是你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也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乔,你不用太自责。」      霍云溪安慰着,安咏心看不到画面,却在脑子里已经有了千百种想像,他们或许在拥抱、或许在拥吻、或许在做更多、更多的事情,所有的想像都能让安咏心觉得崩溃。      「谢谢你,小溪。」      他屈服了,屈服了自己的本能和意志了,接下来的声音验证了安咏心的想像,那是一点一点情欲点燃的声音,从拥吻到更多,发出了暧昧而浪荡的呻吟……安咏心瞪大眼睛,震惊得快无所适从,她该怎么办?      她想走,却怎么也移不动脚步,但那些暧昧的情欲之声却像魔音一般窜入她的脑内,再也挥之不去,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入和放肆,安咏心慢慢捂住耳朵,摇着头掉泪,却也阻止不了那些声音的侵入,她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失去理智般,安咏心疯狂地开始捶门,她伸手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这让她更加失去理智的踹门、槌门,她歇斯底里的哭泣大叫:「开门、开门!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要、不要……」      她嘶吼着直到声音嘶哑,才慢慢减弱,全身失去力气地滑落在地,无力地捶着门低泣:「开门,呜呜……我不要这样,不要……」      ◎ ◎ ◎   终于,门喀啦一声被打开了。      安咏心像是找到了救命的浮木,孩子气地大声嚎啕,她不想这样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以为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是永远不会离开她的那一个,所以她才会这样放肆、这样坏,可是最终连他也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呢?      轻轻地,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尽情哭泣,她委屈地红着眼抬头,看到了一个……      穿戴整齐的沈斯乔,猛地一愣,她看向房间,一切都跟她想像的不一样,没有衣衫不整的女人、没有肮脏凌乱的被褥,只有一脸无辜的霍云溪,还有定格在液晶电视上的A片画面,这……      安咏心傻了,她只能被沈斯乔轻柔的抱起走进了房间,她从崩溃的情绪中慢慢抽离,哑口无言,她想她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猛地挣脱沈斯乔的怀抱,不可思议的指着他:「沈斯乔,你骗我?」      「咏心,究竟是谁欺骗了谁?」沈斯乔柔声说,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刚刚门外失控的安咏心让他心疼得无法呼吸,他终于知道她在乎他,跟他一样爱得那么深刻,不允许一丝一毫的背叛,这样就够了,受多少罪他都不会退缩。      原来这是一场骗局!      安咏心看看霍云溪,再看看沈斯乔,他们联手起来欺骗她,逼她承认自己已经清醒了,可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咏心。」这是沈斯乔四年来第一次看到这样正常面对他的安咏心,他无法形容自己这样欣喜若狂的心情:「堂堂正正的面对我好不好?有问题我们一起来解决,不要再逃避了。」      安咏心恶狠狠的甩开沈斯乔想要牵她的手:「怎么解决,沈斯乔,你告诉我怎么解决?你欺骗了我一次又一次,这样看我疯狂、崩溃很有趣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恨你、我恨死你,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除非你把他还给我,不然这辈子我都不原谅你。」      「咏心,你明明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说,那个孩子他不可能有机会出生……」      「闭嘴!」安咏心倔强的低吼:「是你说要打掉、是你逼我,我才会失足掉下楼的,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说不安我可以生下来,可以救活的,是你、是你……」      「啪」!狠狠一巴掌,沈斯乔失控地打在安咏心的脸上,他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他居然打了咏心……可是……      「咏心,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四年了,还不够吗?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我四年了,你还觉得不够吗?你心底明明知道的。」      脸上在火辣辣地疼着,他居然打她?      安咏心冷静下来无声掉着泪,她刚刚似乎从一个崩溃掉进了另一个崩溃,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再伪装,一切都已经明了,无路可逃。      转身,安咏心默默地走开、默默地回房,似乎心力交瘁。      沈斯乔烦躁而坐下,抓乱自己一头碎发,低声自责:「我居然打了她,我一定是疯了,我怎么可能打了咏心。」      一直旁观的霍云溪叹口气拍拍沈斯乔的背:「别这样,你不是故意的,只是被刺激到了,其实安咏心不过是从一个掩饰陷入了另一个掩饰,或许……她不是真的在怪你……」      沈斯乔已经听不进霍云溪的话了,安咏心醒了,一切却并没有好转,他们的问题还根本存在。      「乔,我能帮的也只能到这里了,但是不要绝望,相信我,一切还有转机,今晚她的表现就是你的转机。」      霍云溪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功成身退,她是时候回去找她家的大醋缸了,人家的家务事她也插手够了,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沈斯乔和安咏心……爱得太惨烈,她和她家醋缸会不会太顺利,也需要点刺激了,呵。      ◎ ◎ ◎      安咏心已经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了。      沈斯乔挫败而狼狈地站在房门口,不知道自己究竟敲了多少次门,说干了多少口水了,可是门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房里也没有一丝声响。      而他却不敢贸然地形去,怕更加刺激她。      忽然,心底涌现一丝不安,咏心一个人在里面,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沈斯乔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到,决定不能再任由安咏心任性,从书房找来房间门的钥匙,沈斯乔连忙打开,急忙呼叫了一块:「咏心!」      可是偌大的房间没有人影,他的吼声显得很空旷,咏心不在房间里,这个认知让沈斯乔异常紧张起来,她不可能趁他不注意偷跑出去的。      沈斯乔走进卧室,快速从卧室内部的换衣间开始一间一间搜索,哗的一下,沈斯乔打开了浴室的玻璃门,映入眼帘的是和着薄薄晨褛,闭上眼睛躺在浴缸里湿漉漉的安咏心,她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凝着眉似乎很不舒服地喃喃低语。      沈斯乔由最初发现安咏心一瞬间的放松转变得更加忧虑,他快速上前探了一下浴缸里的水,凉得刺骨,她究竟是躺在浴缸里多久了?      低咒了一声,沈斯乔立即将滑漉漉的安咏心从浴缸里捞起,她滚烫的体温跟冰凉的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心惊。      他抱着她走出浴室,脱光她身上所有湿掉的衣物,取出一条干燥的白色大浴巾紧紧裹住了她放在大床上,再找出退烧药之类的临时救急药物回到床边,扶起她轻柔地唤着,「咏心,醒醒,来……把药吃了再睡。」      安咏心难受地被吵醒,舔到了唇上被逼着吃的药物苦涩味,无意识地狠狠一甩手,打翻了沈斯乔端着的温水和药物:「我不要吃,不吃,好苦。」      「咏心,你必须吃,你生病了。」      沈斯乔快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她总是这样折腾自己,却不知道他比她更加难受:「你听话好不好,把药吃了。」      「不……我不吃!」安咏心孩子气地哭闹,在水果待的时间过长,似乎有些烧糊涂:「好苦、好恶心。」      「安咏心!」沈斯乔有些抓不住她,只能看着她挣扎地推他,从大大的白色浴巾里挣脱开来,全身赤裸泛着异样病态的绯红。      「好热……不要这个,不要。」安咏心扯开浴巾,难受得一直翻滚,想寻找舒适的温度般无意识攀上沈斯乔,他身上被水沾湿的点点冰凉让她觉得很舒适,所以她只能贴着他让她自己好过点。      安咏心这样赤裸着不停磨蹭他,让他几乎快失控,尽管这几年帮她洗澡的事情一直都是他一手包办,她的身体之于他就像自己的一般,可是那时候的安咏心无意识无感觉,他不可能对那样的安咏心产生任何邪念,而现在……她是活生生的,她在主动惹火他,他是个正常男人、是个四年来一直禁欲的男人,她现在任何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咏心,停下来。」      沈斯乔对身上一直缠得紧紧的安咏心无可奈何,只能一直拉下她乱窜的双手,狼狈不堪,忽然他有些失笑,记得第一次跟她赤裸相对的时候,也是她高烧了意识不清,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缠人,让他差点就无法控制自己……      多庆幸,她是在他的身边。      沈斯乔叹口气,猛地拉开了安咏心,像大人斥责小孩一样。「安咏心,不要胡闹了。」      一个颤栗,安咏心被吓着般停止动作,她睁开一双迷茫而红通通的双眼,傻傻地看着沈斯乔,却似乎仍旧烧得有些糊涂,她看着他,良久,瘪着嘴就哭了起来。      沈斯乔错愕,安慰地抚着她的脸:「咏心,怎么了?很难受吗?      而安咏心只是自顾自的伸手捧住了沈斯乔略微削瘦的俊脸:「乔,你瘦了,是因为我对不对?我一直让你操心、一直故意折磨你对不对?」      沈斯乔没有想到会从安咏心嘴里听到这样令人揪心的话,他哽咽着摇头:「没有,不是因为你,你很好,真的。」      「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安咏心凑近沈斯乔看着他,楚楚可怜地说:「因为我不好,所以你不爱我,你要爱上别人了,你准备不要我了是不是?」      「胡说。」沈斯乔柔声斥责:「我没有不要你,我只要你一个人。」      而安咏心似乎听不见沈斯乔的话,她只是呆呆地凑近他,傻傻地捧着他的脸开始一点、一点吻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薄唇。      「乔,她究竟那里比我好?是不是她性格比我好、长得比我漂亮、身体比我好,所以你要她不要我了呢?」      原来她的心底还是在意霍云溪的存在:不是的,咏心,我跟她没有关系,你知道的,那都是假的。」      「乔,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以后会乖的,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我、抱我好不好?」      安咏心傻傻地低泣,她根根本没有清醒,也听不见沈斯乔的话,她只是陷入了自己心底最深的念想,她害怕沈斯乔离开,怕他不要她。      「我答应你。」现在的他,哪怕只是安咏心的一点点示好都觉得很满足,因为他知道她意识不清,说不定什么时候醒来,她又戴回了自己的面具,抗拒他、厌恶他,她不知道,其实他跟她一样害怕。      她孩子气地拉拽沈斯乔的衣物,似乎觉得他的衣物阻碍了她的靠近,沈斯乔无奈地一边抗拒她的动作,一边抗拒自己无法控制被撩拨的欲望:「咏心,你会后悔的。」      这才是沈斯乔最担心的,如果发生了什,清醒之后,安咏心一定会觉得他趁人之危,他不认为清醒后的她愿意跟他发生任何关系。      「我不会、我不会。」安咏心有些傻气的缠在沈斯乔的身上,一点点吻他,由脸颊下移至他的颈项,凭着本能去挑逗、啮咬他:「你要我,我不要你去找别的女人,不要。」      这样任性却可爱的安咏心,是沈斯乔心底最深切的念想,四年了,他从来不敢幻想有一天能找回那样的安咏心,而现在,她真实的在他身边,这样需要他。      「咏心,」沈斯乔似乎再也克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和激动的情绪,他也要她:「回到我的身边吧,我们还可以很幸福的好不好?」      轻声说着,沈斯乔却由被动化为主动,他一个翻身将安咏心轻轻的翻在了身下,她高热的体温加剧了这积聚了四年的思念和炙热欲望,他俯身吻上了她火热柔软的唇,他等待了四年的吻,像是对待最珍贵的物品,他一点点吻着,火热的呼吸交错着安咏心的,逐渐加深,那样迫不及待的想汲取对方的气息。      他长舌探入她的口中与她交缠,她配合的紧紧搂住了他的头颅,任由他那样激烈地吻她,她现在不想思考任何事,只想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做。      沈斯乔呼吸粗重的离开了安咏心的唇,借着月光,他看到身下微眯着双眸喘息的安咏心,他轻轻地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尽管知道她不太清醒,却忍不住问:「咏心,告诉我,你要我。」      「我要你。」嫣红的唇轻启,很快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 ◎ ◎      他心底有股火几乎要因为她的话而喷发而出,他蓦地俯身轻咬住了她白皙颈项,他再也忍受不了了,她的点点幽香窜进他的呼吸,那些曾经火热交缠的记忆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他深切的知道,身下这副躯体,有多么的诱人。      他快速的除去了身上的衣物,跟身下不着片缕的安咏心紧紧相贴,他身上的冰凉让安咏心不由得轻吟了一声,她忍不住攀上他磨蹭着想要更多。      沈斯乔难以忍受的伸手攫住了她胸前的饱满,这里他也曾经抚摸过无数次,可是没有一次比今天更加让他失控,她真的很美,美得让他不能自持。      低头,含住那顶端的红蕊,听着她满足的低吟,感觉到她在口中绽放,他饥渴的舔弄着它,在上面留下一丝丝淫靡的光亮。      「咏心,你好美。」      安咏心难耐的移动着身子,无意识的轻吟:「给我。」      「不要急。」沈斯乔轻吻着她的双峰刺激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很快承受他,双手悄悄地下滑,滑过她优美的腰线,慢慢地滑到另一处敏感地,那曾经让他陷入疯狂的美丽境地。      辗转在她的双乳间,他柔声轻呼着,手开始不停的挑逗她略微干涩的那儿,修长的手抚摸着,找到那熟悉的小核,用着适当的力道,或搔或掐。      熟悉的触感让安咏心本能地有些轻颤,她微微夹着双腿,轻声吟哦,淫靡的液体开始一丝一丝地昭示着她的动情。      「咏心,喜欢这样吗?」他修长的手指用着似诱惑又取悦的方式,不断触碰、掏弄她两腿间敏感且神秘的花园,她的动情让他身体的某处也开始情不自禁昂扬。      禁不住这般逗弄,无意识的呻吟溢出她火热红唇,她不自觉地松开的双腿,微微张开,她只知道她想要的更多、更多。      一个刺入,他听见她浅浅痛呼的低吟,他微微抽离,发现她仍旧太过紧窒,夹得他的指尖点点发疼麻木。      她似乎对他的抽离很不满意,抬高身体贴近他:「乔。」      「别急。」沈斯乔安抚着她,缓缓起身抬起了安咏心一只白嫩的腿,墨黑的瞳眸扫过那已经浅浅泛着水泽的幽处,忍不住喘息了一声,低下头埋首在了她的双腿间,唇舌并用,刺激她更多的感官,让她受不住发出了销魂的惊呼。      安咏心双腿忍不住收紧绷直,私密的强烈触感让她差点崩溃,被撩弄得情欲高涨,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体内某种莫名的火花在那私密处燃烧着。      热,身体好热,像是要燃烧起来似的,那个地方好热,也好虚空。      她动情了。      沈斯乔忍不住更加地深入,她的温热紧紧的夹住了他的舌尖,让他的欲望也随之高涨想要爆发开来,他的咏心,她永远只能属于他。      「要我。」安咏心扭动着,私密的火热酥麻着她的全身,她想要的更多。      听从她的,修长的指微微一用力,从紧窒处猛地刺进了她的内壁,让安咏心有些不适地痛呼却满足轻吟,在他还没有动的当口,她已经无法忍受,自己开始摆动下体,想要他更多的抚慰。      他轻轻放下了她的腿,顺长的指开始一点点快速抽着,同时俯身刺激她两个敏感点。      安咏心抱着身上的人,这种带着可怕刺激感的火热揪住了她的意识,她双手紧紧地扣住他的肩胛,似乎就快深深陷入他的肌理。      肩上的疼痛似乎更加催促了情欲的爆发,他浓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胸前,他太过于熟悉她的身体,很快找到了她体内最敏感的点,轻轻一按,让安咏心发出一声近乎尖叫的满足。      她轻轻一颤栗,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第六章   而这一切显然不是结束,沈斯乔的隐忍的青筋在突突跳动,他俯身在安咏心耳边用着近乎勾引的声音说:「咏心,我已经再也忍不住了。」      突然拉开她的双腿,腰身用力一挺,他趁着安咏心还沉陷在高潮的快感时,蓬勃而蓄势待发的欲望就这样毫不留情地进入了,有些粗鲁地贯穿她炙热的胴体,长驱直入,直抵最深处。      这样突如其来的快感迅速传遍安咏心的身躯,让她忍不住失声尖叫。      而这些年来沈斯乔锻炼得自傲的自制力也完全溃散,他扣紧她的双腿,狠狠地冲刺。      她被可怕的强烈快感淹没,只能对着他的摆动而动作,快感像电流一般让她本来就意识不清的大脑更加模糊而失去理智。      「不要停。」高热折磨着安咏心的神经,她不自知地哀求。      「咏心,我要你。」看到她迷蒙却美得令人欲罢不能的倾城容颜,他忍不住更加狂野地占有她,一次比一次更猛烈,让她尝到极乐的感觉。      她的体内升起一股莫名的欢愉,让她逐渐陷入不可自拔的情欲。      良久,房间里只有这样淫靡的拍打声,安咏心几乎快晕过去的承受他再也不加节制的欲望,终于,她禁不起他再三的冲刺,放声尖叫。      这一切都刺激着沈斯乔,让他本能领着她不断驰骋,让她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两人似乎在期盼已久的漫无边际的欲海里翻滚,急剧的喘息声和放纵情欲的呐喊回荡,在每一次交合中,将彼此都带到欢愉的巅峰。      闷哼一声,沈斯乔终于将浊白滚烫的种子密密细细地洒进了安咏心的体内,他趴在她的身上,跟她一起享受着高潮过后的快感,她全身布满了汗珠,经过这样激烈的运动,体温却像是降下来不少。      闭上眼,沈斯乔搂紧安咏心。      突然,他又猛地睁开眼,,一个可怕的事实让他全身激起了冰凉的冷汗,警告他做了一件不能原谅的事情,他连忙抱起已经迷糊虚软的安咏心走进了浴室内,他让她坐在浴缸的边缘,哄着已经累得虚脱无意识的安咏心:「咏,打开腿,快点。」      他怎么能失控的在她的体内释放!不可以,他不能再让咏心怀孕,就算也许以后的孩子有一半的机会是健康的,他也不要再冒这个险,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情,崩溃的一定不会是咏心一个人。      安咏心累得快支撑不住自己,她根本听不见沈斯乔的话,他急忙扭开莲蓬头扶住安咏心,一手打开了她的双。      浊白的液体从那红肿处慢慢一点点流出,沈斯乔知道仅仅这样是不行,他只好伸出长指,刺进了安咏心仍旧敏感异常的体内,开始慢慢勾掏,尽可能清理干净在她体内他的存在。      沈斯乔听到安咏心突然轻吟了一声,抬头却发现他似乎挑逗了她的情欲,这一刻,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沈斯乔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这样妖冷的画面让沈斯乔低咒了一声,某处的复苏也昭示着他如此不济的自制力。      安咏心难耐地伸出手抱住了沈斯乔:「乔。」      他当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是清醒,他不确定她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了,无奈之下,沈斯乔换了个方位自己坐在浴缸边,他托起了安咏心的臀部坐在自己的欲望上,一个缓缓的推进,再次进入了她温暖的紧窒。      面对面,安咏心舒适得微微仰起头,感觉到体内的巨大似乎快顶到她的深处尽头,这次,沈斯乔没有激烈的抽插,他只是一下、一下,摩擦着,带给她酥痒却又绵长的快感。      但很快,沈斯乔就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也低估了安咏心对他的吸引力,她的一切就像致命的漩涡,让他无法自拔想要侵入。      他猛地将安咏心转了身带起,让她身体面对着镜子撑在了洗手台上,他从身后狠狠的贯穿了她。      安咏心闭着眼,已经完全凭借仅存本能配合,她想要尽力睁开眼,却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镜中交缠而淫荡的身躯,那是谁、是谁?      「咏心?你看,你多美。」沈斯乔扣紧她的腰,猛烈的撞击,那样的快感几乎是毁灭而极致的。      喘息声不住地流泻,在浴室里掀起了另一波高昂的情欲,这一次他不会再泄在她的体内,可是他似乎忘记了,即将要面对的,天亮了,他们该如何自处?      ◎ ◎ ◎      轻轻翻了一个身,沈斯乔习惯性的去搂身边那具温热的躯体,然而一个扑空,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咏心!」霍地睁开眼坐起,沈斯乔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淡淡留下的淫靡香气揭示着昨晚一切的真实性,那不是一场疯狂的春梦。      头疼地揉乱发丝,他的第六感强烈的告诉他咏心走了,这次,她真的走了。      冲下床到洗手间简单的梳洗,然后穿好衣服出房门,他开始急切的在别墅内高喊:「咏心、咏心……」      可是回荡给沈斯乔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他挫败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思绪纠结的开始想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抱着头苦思,他不该大意的,不该冲动的做了这一切,让她有机可乘的走掉,如果她再也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他以后该怎么办?      「爸爸。」突然,一只温热的小手搭上沈斯乔,他抬起眼眸,看到了穿着睡衣一脸睡眼惺忪的沈天微:「爸爸,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他哭了吗?      沈斯乔擦过眼角,那抹冰凉提醒着他此刻的懦弱,一笑:「不,爸爸没有哭。」      沈天微咬着唇:「妈妈不见了,所以爸爸哭了?」      沈斯乔怔住,茫然自失的喃喃低语:「是的,妈妈不见了,爸爸找不到妈妈了。」      「爸爸不哭,微微跟爸爸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看着小天使这样正经,沈斯乔有些感动:「微微,你不害怕妈妈吗?」      「微微不怕了,妈妈是好人,妈妈亲微微了,妈妈好香、好美。」沈天微绽开一个幸福的笑容,这是第一次,沈斯乔在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      「妈妈亲微微了?什么时候?」沈斯乔激动的抓住沈天微问。      「很早、很早的时候,妈妈到微微的房间里,她不知道微微醒着,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亲了微微就走了。」      沈斯乔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咏心会这样做……那是不是证明她……      「微微,换衣服,跟爸爸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好。」      挫败没有任何的用处,连微微也知道要怎么做,他怎么能失魂落魄的拿不定主意?他不会再让咏心走掉,不管她是醒着的、疯掉的,都只属于他一个人。      ◎ ◎ ◎      『砰』的一声推开杜咏维私人医务室的门,把里面的杜咏维吓了一跳,他看着沈斯乔一阵风般的牵着身边的小女孩走到自己面前,劈头就问:「咏维,咏心在哪里?告诉我,她是不是来找你,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      杜咏维抬起头,郁结的说:「慢着、慢着!你说什么?什么叫咏心来找我?你会不会问错对象了,咏心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沈斯乔不能确定杜咏维是不是在骗他,这时候他只能选择相信杜咏维。      「不,咏心醒了,我……现在我跟你解释不了这么多,我只能告诉你,咏心不见了,我找不到她,我不确定她会去哪儿,但是她除了你和慕奕天,还能找谁?」      杜咏维蹙眉起身:「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究竟是怎么照顾人的?不过你也说除了我还有奕天,咏心一定是不敢相信我了,该死,被你拖累了,那咏心……一定是去找奕天,回本家去了!」      「本家?」沈斯乔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觉得异常不解。      「我也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了,一边走、一边说,我只能带你回本家找找看,但是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咏心真的自己选择了回到本家,那么你基本上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再也见不到她。」      沈斯乔就像在听天方夜谭,「什么百分之九十,就算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我也一定会找到她。」      「别罗嗦了,把微微留下,我找人看管,那里太危险,不适合微微去。」      「好!」      上了杜咏维的车,沈斯乔开始解释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杜咏维飞速驰车,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听完才慢慢摇着头:「我真不知道该谢谢你让咏心面对了自己,还是揍你一顿,骂你异想天开。」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只想赶快找到咏心。」这样飞驰的速度依旧平复不了沈斯乔急切的心。      「我也想,可是这连我都不能保证。」      「对了,你刚刚说的本家是什么?」      不知道已经开了多久,杜咏维一个转弯,进入了一条走进郊区偏僻的路:「你听过安道远这个名字吗?」      「安道远?」沈斯乔凝眉,作为拥有黑白两道背景的恒简律师事务所律师,他当然听过,「台湾黑道中最有威信和势力的组织『银阙』的创始人兼主事人?」      「没错。」杜咏维一耸肩,侧头对沈斯乔说:「安道远,他是咏心和奕天的外公。」      「什么?」沈斯乔觉得一切都开始不真实了:「这不可能,如果安道远是咏心的外公,那么当初为什么安道远没有出手保护自己的女儿,甚至没有好好保护咏心,而后来……在咏心再次疯掉之后也没有出面?」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正因为安道远是『银阙』的主事人,在整个黑道都德高望重,是他的女儿作了人家的第三者被伤害,难道他要派兄弟们去灭了我们杜家乃至整个杜氏集团?这不是很可笑吗?他要负责的是整个庞大的『银阙』,每个决定都是会引起不小的波澜的,这种家门丑事他怎么能拿出来宣扬?其实安老很爱女儿,他也有偷偷地保护、帮助安蕊馨和咏心,但是安莹馨自己觉得对不起父亲,东躲西藏,所以才会被方眉有机可趁。」      看着沈斯乔依旧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杜咏维继续:「后来咏心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奕天把咏心接回了本家休养,就是那个时候,我成为唯一一个可以进入本家的杜家人,安老很疼惜咏心,但是咏心不愿意安老看到她就想起女儿而伤心,就离开了本家。      咏心跟安老有过约定,除非她自己愿意回到本家,或者主动请求本家的帮助,她希望外公乃至整个『银阙』都跟她划清界限,不要管她的事情,让她一个人自己独立生活。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她被伤害得那样彻底,奕天都始终没有出手,不过后来……」      杜咏维迟疑了一下跳过:「如果这次咏心主动回了本家,你想想看,曾经那么倔强不肯接受帮助的咏心,如果这次下定决心回去,你能有多大的把握重新带走她?」      「我不管什么黑道、什么『银阙』,那跟我没有关,我要的只是咏心,我不相信她不爱我了,甚至躲回本家,就算她从此要离开我,也必须当面跟我说清楚。」听完,沈斯乔反而冷静地下定决心,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不惧怕。      叹口气,杜咏维的车已经开进了一条四下无人的道路,似乎进入了一块看起来漫无边际的私人领域,平静异常,却让沈斯乔觉得备感机关重重的压迫感:「咏维,我们是不是到了。」      「嗯,我们进了『银阙』的地盘了,他们认识我的车,不然我们早就被攻击了。」      车停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大门前,沈斯乔和杜咏维下车走到门前,抬头,就看到了大门上古典的刻字——银阙安家。      杜咏维带着沈斯乔顺利地进入大门,来到偌大的庭院,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带着古典气息的主楼阁,然而就在杜咏维驾轻就熟准备带沈斯乔进入主楼的时候,一道鬼魅般的黑色身影瞬间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楚他是怎么出现的。      而杜咏维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对着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穿着一袭简单俐落的黑色束身皮衣的修长身影说:「黑巽让开,是不是连我都不能进去了?」      被叫做黑巽的男人被面具遮住了容貌看不见样子,但那张露在外面的薄唇已昭示着他的俊美。「主人有令,你带着沈斯乔,就不可以进去。」      「主人?那究竟是安老的命令还是奕天的?」      黑巽一字一顿机械性的重复:「都有。」      「你……」      沈斯乔阻止了杜咏维预备发火的动作,冷静的说:那让我见安老或者是慕奕天,总之今天见不到咏心,我是不会走的。」      「请便。」黑巽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移动的打算。      「黑巽,别再固执,不然我不客气了。」就算不是帮沈斯乔,他也一定要见咏心一面。      「那就动手吧,主人的命令我不能违抗。」那双隐藏在银色面具后的眸子闪动着嗜血的神色,对于他来说,只有命令,没有情义。      杜咏维少有的蓬勃怒气逐渐在眼眸中闪现,就在他伸手进衣衫的一刹那,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从门里传来:「咏维,你要在我的地盘跟我的人动手吗?」      ◎ ◎ ◎      随着声音踏出主楼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躯,他鬓边有些微微的白发,却无损他的强悍。      「安老。」杜咏维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动作和态度。      原来他就是咏心的外公,沈斯乔对着他恭敬的一点头,却没有一丝的惧怕:「安老,我要见咏心,今天见不到她我是不会走的。」      安道远缓缓的走下阶梯,走到黑巽的身边轻轻一挥手让他退去旁边,那双鹰般锐利的眸直直打量沈斯乔,沈斯乔也没有躲避安道远的目光,跟他对视,他没有什么好怕的,四年前是、现在也是,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对得起自己。      轻笑了一下,没有人看得出安道远的笑容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下一秒,他已经收敛:「你回去吧,再怎么固执也没有用,不是我不让你见咏心,是咏心不要见你。」      「我不信!除非她亲口当着面对我说,不过安老,就算她说不想见到我,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带走咏心。」      安道远深深地看了沈斯乔一眼,似乎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沉下脸:「沈斯乔,你以为你是谁,敢在安家大放厥词,你今天是不可能带走咏心的,就算死,也不可能。」      「安老。」杜咏维似乎害怕安道远会做出什么,于是示意沈斯乔不要冲动,而沈斯乔完全不理会杜咏维的警告,只是勾唇浅笑:「安老,怕死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死一点都不可怕,如果不是为了咏心,四年前我就会带着她一起去死,我曾经答应过她要照顾她,在她身边一辈子,如果做不到了,那我宁愿死在这里。」      「说得倒是轻松。」安道远扫过沈斯乔:「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跟咏心在一起只有痛苦,与其这样,为什么不放彼此一条生路。」      「你不是我们,你怎么能断定我们彼此的感觉?不管如何,我今天都要见到咏心!」说着,沈斯乔越过安道远的身边,直直走向主楼。      安道远连头都没有回,眼神中闪过一抹光亮:「站住!再前进一步我就废了你的腿。」      沈斯乔站定,背对着没有出声,却在安道远的语末,毫不迟疑地跨了一步,一刹那,黑巽迅速抽出枪对准了沈斯乔,继而一声尖利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安家。      「沈斯乔!」杜咏维眼睁睁地看着沈斯乔闷哼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血汩汩地从他的腿上流下,触目惊心,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位置上判断他的严重性,这一枪正中膝盖骨上方,足以疼得致命。      冷汗从沈斯乔的前额一颗颗滑下,那钻心剜骨的疼痛让他几欲昏厥,他死命的咬着唇,用着极大的意志力从地上缓缓撑着站起,嘶哑的一字一顿说:「我、要、见、咏、心。」      安道远的眉间微微凝住,鹰眸里看不出想法:「你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嗤笑了一声,沈斯乔艰难地向前迈了一步,『砰』一声有一道尖利的声音震心的响起。      「唔……」沈斯乔猛地双膝跪地,血流如注得浸染了主楼的大门口,他摇摇欲坠的晕眩着,似乎快疼得麻木。      「沈斯乔,你放弃吧。」杜咏维看得心惊肉跳,他知道这一趟无疑是艰难险阻,可是他没有料到,安道远真的会这样残忍。      「不!」沈斯乔低吼一声,从地上慢慢撑起来,他血红着双眼、咬紧牙关,这种身体上的痛比不上四年来日日夜夜他精神上的折磨,他不能在这里放弃。      「沈斯乔,我再警告你一次,下一枪就不再是腿这么简单了。」安道远缓缓转身,眼眸扫过黑巽,与他接触,然后再看向沈斯乔:「也许,下一枪就是致命的。」      「安老!」杜咏维急切的想说什么,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阻止。      沈斯乔固执地向前一步,黑巽的枪已经迅速举高,对准了他的心脏……      『砰』的一声,凄厉的枪声穿过杜咏维的脑海,他片刻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这样,不自觉窒息,看着沈斯乔的身体,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滑落在地……          第七章   内院,安咏心傻傻的缩在窗台隔出来小空间,抱膝而坐,慕奕天站在她的身边疼惜地看着她:你要坐到什么时候?风很凉,你的病还没有好。」      「我不冷。」安咏心愣愣的说着。      其实从沈斯乔和杜咏维进入本家范围的第一时间,安咏心就知道了,奕天告诉她的,他们来了,可是她不要见他,现在的他们还有什么关系呢?她选择回到本家了,选择了跟以前的一切划清界线,包括他。      她承认,昨晚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她只是借着那微弱的意识装疯卖傻,宣泄自己的感觉,任由冲动替她作了选择,是的,她已经作了决定、回到本家,却依旧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她告诉自己恨他,却没出息的舍不得他的怀抱、他的体温,她想,只有一次挥霍掉才不会再傻傻的想念吧。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来!      她是放自己一条生路,也是放他一条生路啊,这不是两全齐美的办法吗?他还那么执着干什么?从此他自由了,不再被她折磨,她也不必再恨得那么辛苦,她累了,好累,躲起来休息都不可以吗?      一切就这样算了……难道也不可以吗?      「咏心,外公去见沈斯乔了。」慕奕天淡淡的说。      而安咏心明显的震了一下,却仍不肯显露半点的情绪,外公为什么要见沈斯乔,她心一紧,却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跟她无关,她跟沈斯乔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慕奕天那双妖冷的凤眸凝视着安咏心的表情,说过不在乎的,可是她的表情,明明写着完全在乎。      「你不想知道外公为什么去见沈斯乔吗?」慕奕天对着安咏心坐下,试探的问。      安咏心隐藏得很好,摇头:「不想,跟我无关。」      「是别?就算沈斯乔拼死想要见你?」      安咏心轻轻瑟缩了一下,似是云淡风轻。「外公会处理。」      慕奕天也装作不经意:「你认为外公会怎么处理?」      「奕天,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猛地,安咏心有一丝烦躁,她提高了语调,有些不想再听下去。      慕奕天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柔声说,「你着急了?明明就很在乎为什么要这样。」      「谁说我在乎的!」安咏心有些激动:「不管外公会做什么我都不会管,我恨沈斯乔,恨死他了,他会怎么样都跟我无关。」      那就好……」慕奕天伸手安慰着安咏心,一语双关的说。      果不其然,安咏心怔了,什么叫那就好,什么叫那就好呢?      她抬眸看着慕奕天那双妖冷的凤眸,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却无法得知:「奕天,外公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想,只是沈斯乔要硬闯内院,外公不排除用非常手段罢了。」      安咏心僵住,却始终不肯松口的撇开眼睛,不会的,外公不会用什么非常手段的,她的外公不是轻易……不是轻易取人性命的暴君……是这样的没错。      「砰!」      当第一声枪声猛地响彻安家,安咏心惊得缩进了慕奕天的怀里捂住了耳朵,冰凉的血液充斥了她的全身,她低泣:「奕天、奕天……」      「乖,不要怕,有我在。」慕奕天柔声说着,凤眸却染着点点嗜血的光泽飘过窗外,外公,还是那样做了……      很快,第二声枪声响彻了安家,安咏心显得更加震动,她睁开双眼揪住了慕奕天,矛盾的无法问出口,是的,她想问这到底是哪里传来的枪声,不,这一定不是外公所谓的非常手段,不可能。      直到第三声枪声响起,安咏心才虚软失去魂魄般的瘫软坐着,听着慕奕天好心却残忍的解释:「咏心,枪声是从前院传来的,你了解吗?」      了解,她当然了解,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硬闯……外公会用非常手段。      安咏心没有哭泣,她只是猜测着这一切都是假的,说不定是发生了别的事情,一定是的。      慕奕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安咏心失去血色的脸颊,良久,门被推开,安咏心和慕奕天同时望去,是安道远。      安咏心有些跌跌撞撞的迎向了安道远,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外公……刚刚、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道远宠溺地抚摸着安咏心的头:「没什么大事。」      「这样的话,可是为什么有枪声呢?」      安道远看着安咏心的执着,与慕奕天交换了眼神,然后再看着安咏心:「咏心,告诉外公,你恨沈斯乔吗?」      似乎害怕别人看穿自己的伪装,安咏心下意识狠狠的说:「我恨他!」      是的,她恨,恨他夺走了她的孩子、她的一切希望。      「那现在不必恨了。」      听着安道远轻声说着,安咏心有一瞬间是傻掉的:「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死了。」      死了?安咏心猛地揪住安道远的衣袖,在思考在咀嚼死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死了……就是没有了,就是再也不存在了,就是……他跟他们的孩子去团聚了吗?      可是……为什么会死了,死了以后是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吗?      安道远有些担忧的看着安咏心:「咏心,你怎么了,不舒服?」      「外公,你杀了他?」安咏心只是无意识的问。      「是。」      「哦。」安咏心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一切跟安道远和慕奕天想像的不一样,她没有绝望的大哭,甚至没有吼出她不希望沈斯乔死这个事实,她很平静,如一滩死水。      「咏心,你恨外公吗?」      「为什么要恨?」安咏心惨白的脸挤出笑容,她笑着看着安道远:「外公,我恨他呀,你知道的,我那么恨他,你杀了他我以后就不会再恨了,没有恨,我会舒服很多呀。」安咏心说着,放开了安道远,默默地回到窗台前坐下,开始发呆,不出声。      如果这个样子叫做舒服,那么心如死灰又是什么样子呢?      安道远和慕奕天并肩站着看安咏心,看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要面对真实的自己。      ◎ ◎ ◎      安咏心很正常,正常吃饭、正常睡觉、正常跟慕奕天和安道远说笑交流,她真的很正常……      可是没有一个这样正常的人会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没有血色,她的生命似乎无意识在慢慢抽空,抽离她的躯体,就像下一秒,她就会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      黑夜,她关紧房门,缩在了她的小窗台上。      终于,没有人了,所有的一切伪装都可以不必要了,安咏心无声的哭泣着,她为什么要哭,谁来告诉她,她为什么要哭呢?      安咏心,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      她狠狠的泪如泉涌,你在为他而哭泣,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他永远离开你,你再也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以为这样很好,其实一点都不好。      是的,她不恨他,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恨过他,她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去恨他?他一直这样爱着她、守护着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让她幸福快乐,过上好的生活。她恨的是自己,罪大恶极、深恶痛绝。      她不是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能生的,不是不明白孩子隔代遗传了先天性心脏病根本不能存活,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是她的问题,她自己本身存在不可抹灭的问题。      正是因为这样痛恨自己,她才无法面对这一切,她装作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借着他说打掉孩子的借口把所有的恨转移到他的身上,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活下去,用恨他来减轻自己的痛楚。      因为她坏、她恶毒,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他是永远不会离开她的那个人,她折磨他来减轻自己的痛楚。      可是现在他不在了、离开她了,她要怎么办!谁来告诉她?      她爱他,好爱,用整个生命在爱、在依赖,她是靠着他的爱才能存活下去的,现在没有了他,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哭声不自觉的放大,她却生怕别人听到,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背,直到鲜血直流,可是不疼,真的不疼……      「咏心,你在做什么?」房门忽然被打开,安道远的声音沉稳的响起,他走到安咏心的身边,蹙眉阻止了她的动作:「松口,你受伤了。」      「外公……」安咏心凄楚的看着安道远,傻傻的求救般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哭泣:「外公,我这里好痛、好痛,快要不能呼吸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即使经过那么多腥风血雨,安道远却似乎承受不住处孙女的一点点绝望,他猛地抱住安咏心:「咏心,不要这样。」      「外公。」安咏心哭得眼睛都快睁不开,霎时间崩溃:「外公,我爱他,我不要他死,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还给我,外公,我求你。」      终于……她说出这句话了。      安道远似乎如释重负的叹口气,痛心的抹去她的泪,柔声说:「你不是恨他,不在乎他的一切了吗?」      安咏心无言以对,她知道一切都是枉然,他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了。      看着安咏心心如死灰,安道远终于能将连日来看着她这般折磨,却还是只能苦守的秘密说了出来:「咏心,他没有死。」      半晌,安咏心没有动作,似乎还在消化安道远的话,她缓缓转头对着安道远,死死揪住了他:「外公,你说什么?」      「我说,他没有死,我没有杀他,他只是受了伤,在安家的密室。」安道远笑着拍拍她的头。      那一瞬间,她似乎像是活了过来,大眼中的神采丝丝尽显:「外公,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傻孩子,我带你去,答应外公,不要再彼此折磨好不好?」      「嗯。」      安咏心笑了,那些埋葬已久的心结与疮疤一瞬间全部揭开,这次,她真的看开了,一切恨都比不上他们都还活着,他还在,只要他还在啊。      ◎ ◎ ◎      有些跌跌撞撞的冲进密室,安咏心怔忡的站在门口,看见了大床中央闭目躺着的沈斯乔,他的脸是失血过多的苍白,不过他在轻轻地咳嗽,那证明了他还活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欣喜充斥了安咏心的四肢百骸,她一步一步走向他,小心翼翼地,生怕她动静太大他就会这样消失不见。      原来在房间照顾沈斯乔的杜咏维看到了门边的安道远,于是也悄悄的退到门口,关门。      安咏心轻轻的在床边坐下,笑中带泪的看着沈斯乔,却不敢出声,不敢转动眼睛,她要确定他真实的存在着,不会不见。      忽然,沈斯乔在睡梦中猛烈的咳嗽起来,似乎牵动了胸口的伤,让他蹙眉。      安咏心吓坏了,伸手轻拍他胸口没有受伤的部位,她轻声说:「你怎么样?难受吗?要不要叫咏维?」      似乎模模糊糊听到了安咏心的声音,沈斯乔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安咏心,却感觉到不可思议,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半晌,嘶哑的说:「我是在作梦吗?」      「不是、不是,我是真实的,我在这里。」安咏心傻气的哭着握着沈斯乔的手,似乎眼前的人是失而复得的一切,她想开了,不要再去恨得那么累,她要用以后的时间珍惜他、爱他,当知道没有他的那一刻,她是宁愿跟他一起去的。      「这一定是梦。」沈斯乔反握着安咏心的手,不太清醒的喃喃自语:「她不会这样看着我,她已经很久不会这样看我了。」      安咏心破涕为笑,心疼地捧住了他的脸颊,对着他干涩的唇吻了下去,辗转轻舔:「这不是梦,我是你的咏心,以后我都会这样看着你,永远都会。」      沈斯乔整个意识似乎都缓过神来,他墨黑的眸牢牢锁住安咏心的眼眉:「咏心,你……原谅我了?」      安咏心的泪掉在了他的脸颊上:「笨蛋,干嘛为了见我硬闯,你以为安家是什么地方,你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受了多重的伤,对沈斯乔来说都是次要的了,他只想确定眼前这个事实:「咏心,你……」      「我不恨你。」安咏心执起他的手轻吻,低泣:「外公告诉我你死了,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万念俱灰,如果没有你,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呢?我不要再逃避,我原意面对自己的丑陋,是我坏、是我恶毒,一直以来我都认定我恨你,恨你夺走了我的孩子和希望,但其实我恨的是我自己,是我没用留不住这个孩子,我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而恨,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才这样折磨你,对不起,原谅我……」      「傻瓜。」沈斯乔似乎终于看到了长久以来坚持的希望,他的咏心,终于从恶梦中走了出来。「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恨你,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这样躲进自己的世界,我已经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我答应你,以后都听你的。」安咏心撇着嘴笑着掉泪。      沈斯乔就这样盯着安咏心,不敢闭上眼睛,如果一切都是幻觉,那么他宁愿不要醒来,守住这一切。      安咏心默默地躺在了他的身边:「这一切都不是梦,你快睡,我会一直都在的。」      他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才慢慢虚弱的闭上眼睛。      安咏心不由得发现原来幸福只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一直都是垂手可得,他们却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去恨,实在不值得。      从现在开始,她要珍惜一切,再也不离开他,不再钻牛角尖。      门外,其实根本没有离开的杜咏维和安道远通过门缝看到了一切,杜咏维关上门欣慰的说:「这些年一直看他们互相折磨,终于雨过天晴了,我也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安道远也颇有感触:「咏心很像蕊馨,对爱太过执着,可是不同的是,她们遇到了不同的男人,命运也天差地别。」      杜咏维没好气的瞟了一眼感慨的安道远:「安老,麻烦你以后弄什么计划的时候提前通知我一声,我是心脏科医生,不代表我心脏是铁打的。」      「呵呵,其实不是早已决定的计划,我是根据沈斯乔的态度来决定的,他的坚持让我很欣赏,我知道他会为咏心支撑下去才敢这样的。」安道远挑眉,表示自己的立场。      「那也不用开这么多枪吧,一条腿就够了,何必还补多两下?」      「又没有打到重要部位,有什么关系,苦肉计要做足呀,何况我也是为了让你展现一下你非凡的医术呀。」安道远笑嘻嘻的说。      「算了吧!少给我戴高帽子,我担当不起,以后这种事情我会躲远点。」说着,杜咏维真的累极准备撤离了,沈斯乔这次流的血还真不少,他才不相信安道远的这些头头是道的解释,这个笑面虎,多半暗藏了私心,要替咏心折磨一下沈斯乔报仇的。      「喂,我的提议你真的不考虑?来『银阙』做事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有钱又悠闲的。」      「因为有……你,笑面虎。」      「臭小子!」看着杜咏维悠哉地溜走,安道远无奈地叹息,他老了,希望的都是自己孩子的幸福,看到他们好,一切都好,也是时候把一切的摊子丢给奕天了。      ◎ ◎ ◎      午睡起来,沈斯乔就到处找不到安咏心的身影了,他打开房间门走下楼找人,就听见清亮的笑声从庭院里传来。      他慢慢走到敞开的大门口,看到了花圃边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安咏心和微微……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金灿烂地洒在花圃边一大一小的身影上,安咏心穿着一袭简单浅紫色的棉质家居裙,系着白色金菊绣花的围裙,以防泥土弄脏自己的衣物,沈天微也穿着跟安咏心同色系的裙子和围裙,可爱而温馨。      两人的脸上都沁出了点点的汗珠,被太阳晒得有些年绯红,可是她们依旧是笑意满满,似乎开心极了。      安咏心蹲在花圃边,抬头抹了抹沈天微小脸上的泥土,宠溺的一笑:「小脏猫,都弄到脸上了。」      沈天微呵呵直笑,抬起小手也抹了抹安咏心的脸:「妈妈是大脏猫,脸上也有。」      「噢……小鬼,居然敢取笑我!」安咏心对着手呵了一下,开始抱着沈天微搔她的痒,沈天微笑得更大声的躲避求饶。      「我不敢了,不敢了……」看着沈天微被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安咏心才坏心地放手,亲了她一下。      沈天微喘着气,从背后拿出一朵白色蔷薇花,讨好地送到了安咏心的面前,笑着:「妈妈,送给你」      安咏心怔了一下,发现这不是一朵刚摘好的花,这……      微微似乎脸红了一下,才说「这……是上次微微送给妈妈,妈妈不要的花花,微微不想丢掉,找回来了,然后问了幼稚园老师,她教微微把它晒成了干燥花,是不是很漂亮?」      阳光下,那张小脸带着纯真的笑意,却让安咏心心疼不已,她轻轻地将沈天微搂进怀里,低低地说着:「对不起……微微,妈妈对不起你。」      沈天微不太明白安咏心说的意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将那朵做好的白色蔷薇干燥花插到了安咏心的耳边,她看着安咏心,开心的拍起小手:「好漂亮,妈妈是微微看过最美的人了。」      「谢谢。」安咏心轻笑着扶了扶花朵,感触良多,她居然……还是资格成为一个妈妈,一个天使的妈妈。      「咳咳。」沈斯乔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走到了安咏心和沈天微的身边,笑意挂在他的唇边,明知故问的说:「你们在干什么?」      安咏心看到沈斯乔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着他:「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拜托,咏心,我已经躺了十天半个月了,咏维说我的伤早就没有大碍了,你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沈斯乔摇着头,实在不明白这个小女人紧张什么。      「乱讲,昨夜你还在咳嗽。」      「那只是被口水呛到了。」      「强词夺理……」      看着沈斯乔和安咏心大眼瞪小眼,沈天微捂着小嘴偷笑起来,安咏心不好意思的推了沈斯乔一把,拍了拍微微的头:「微微去秋千上休息一会儿,妈妈榨一点果汁、做一点小蛋糕给你吃好不好?」      「好。」沈天微乖巧地点头。      没好气看了沈斯乔一眼,安咏心迳自回到了别墅内,走到厨房忙起来,沈斯乔挑眉,跟着走了进去,看到在厨房忙碌的安咏心,有些孩子气的上前从身后抱住了她。      「安咏心,我郑重声明,我吃醋了!」      被抱住不能动作的安咏心轻轻挣扎了一下,却怕动到他的伤口停了下来:「少来了!别闹了,我在做东西。」      「你现在眼里只有微微,没有我了!。」      「你少没良心了!」安咏心撞了一下沈斯乔的肚子:「我每天把你当皇帝一样伺候,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你只对我一个人好,天天围着我转。」沈斯乔霸道地说着。      安咏心彻底无奈:「喂喂喂,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微微可是你领养的,是你要把她送到我身边,让我重新接受幸福的,怎样?现在看到我接受了幸福,你又不开心了?」      沈斯乔摸摸鼻子,没趣的说:「那倒不是,就是吃醋。」      安咏心失笑,转个身面对着沈斯乔,踮脚给了他一个亲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像个孩子……乔,我很谢谢你把微微送到我身边,让我还有资格做一个妈妈、知道怎么去爱一个生命,现在我只想好好的待在你身边、好好的抚养微微,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对不对?」      看着这样的安咏心,沈斯乔既幸福却又疼惜:「是我该谢谢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四年了,我从来没有想像过我们还能重新找回这样相爱的一天,可是你真的愿意接受微微、不怕再想起那些过往的伤痛吗?」      安咏心轻叹,美眸自责的看着沈斯乔:「你知道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不是失去我们的孩子、不是傻得恨你,而是我……眼睁睁的看着微微掉进蔷薇丛遍体鳞伤,看着她求救哭喊,却无动于衷没有伸手救她,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胆战心惊,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怕,我怎么能忍心那样做,乔,我其实……」      「不要再说了!」沈斯乔搂着她安慰:「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不然你不会后来还偷偷跑去幼稚园看微微。」      安咏心难过的点点头,闷闷的说,「其实那么恨微微不仅仅是因为她让我想起孩子,而是我以为,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沈斯乔慢慢的扶起她,目光灼灼,她知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比告白更令他心动,她在说她真的在乎他,在乎到可以做比疯掉更可怕的事情。      他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咏心,我希望时间就这样永远停住。」      「傻瓜。」安咏心抱着他的头,拥吻着,原来……爱,真的要比恨更让人心动。          第八章   吻得太过投入和忘情,半晌,安咏心才推开沈斯乔,迷蒙着双眸,摸摸有些红肿的唇:「微微还在外面等,别闹了。」      转身,安咏心开始准备切水果、弄果汁。      沈斯乔不满地站在安咏心身后,搂着她、贴紧她,嘶哑着声音带着暗示意味说:「咏心,我饿了。」      安咏心装作没有听到,脸有些灼热的无视他:「那一会儿跟微微一起喝果汁、吃蛋糕!」      「我比较想吃你。」沈斯乔说着,接着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真的「饿」了,他不顾安咏心正在做什么,低头,埋首在了她白皙的颈项中,温热的呼吸洒在安咏心的肩侧,让她不由自主地仰头轻吟了一声,全身酥麻起来。      甩甩头,安咏心咳嗽两声找回一些神智,推了一下沈斯乔:「亲爱的,暂时把你那些色情的想法收起来行不行?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做实在很不道德。」      「亲爱的,要我跟你解释一下『道德』这个词的涵义吗?我在我的家,合法的范围内,对我老婆做色情的事情,这需要什么道德可言?」沈斯乔不满的轻舔过她的颈项,咬住了她白皙的耳垂,刺激她,她身上所有的敏感点他都了若指掌。      安咏心无语,尽管大学的时候她跟他是一样学法律的,可是现在,她实在很难跟一个身为恒简金牌律师的人来讨论『道德』这个词的涵义,反正她怎么说也是说不过他的。      「微微会听见!」安咏心难以克制的低吟了一声,感觉到某人不安分的手正通过她宽大的家居服往她的身上钻。      「老婆,只要你克制一点,她就不会听见的。」沈斯乔坏心的勾唇一笑,大掌攫住了她一只饱满的滑腻,他喜欢她穿家居服,那代表她不会穿那些男人都讨厌,会阻碍事情顺利发展的东西。      该死!安咏心咬唇吞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这个男人会不会太恶人先告状了一点,是他在勾引她!凭什么她还不可以叫出声?      「沈斯乔!让你的精虫回家!」安咏心不满的低吼,却忍不住因为他一个掐住她胸前敏感点的动作而颤抖、瑟缩了一下,她闭上眼,下意识往身后靠紧。      沈斯乔看着她享受的表情,刻意在她的颈项边吐着炙热的气息:「你确定让它们回家?你不后悔?」      他双手掀起了她的裙摆,同时从身后攫住了她两边高耸的软腻,长指掐住了不断地揉捏。      安咏心难耐地仰头,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说:「可恶。」      「既然不想让我继续,就别做这么勾引我的动作。」沈斯乔嘶哑着声音,看着她舔舐的动作,身体某个地方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肿胀。      「你管我。」安咏心不满地闭上眼回嘴,却无法骗自己她已经开始动情,她不想他停下来,她也想要他。      沈斯乔轻笑,一手揉捏着,一手已经开始慢慢下滑,沿着她的腰侧滑进了她薄如蝉翼的蕾丝底裤。      满意地摸到一手甜蜜的滑,他邪恶的拂过柔顺的茂密,长指微微一拨。      「该死。」安咏心猛地腿软的撑住了与腰齐高的流理台,下身涌出一股让她都觉得羞愧的情欲,她感觉到它沾湿了她的腿心,沾湿了他的手。      沈斯乔明显不打算放过她,还在舔着她的耳廓轻声说:「咏心,你想要对不对?」      「下流。」安咏心没好气的倒吸一口,感觉到某人的手指正在玩弄那隐藏的敏感点。      「可是你爱死这种下流不是吗?」沈斯乔坏笑,暂时放过了那令他爱不释手的地方,修长的指辗转而下顺着滑腻的来源,猛地刺入了那温暖内。      安咏心忍不住高声吟哦了起,忽然被侵入的刺激感让她禁不住全身颤栗,像被电流通过了一般全身无力而空虚,她似乎忍不住地微微扭动着,开始不满足这一点点的刺激。      「咏。」沈斯乔知道她要什么、也乐于满足她,加快手中的动作,修长的指迅速地进出,带出一股股动人的情欲,不仅占满了她的腿心,他的掌心,还开始一滴滴渗出,滑落在地板上。      看着她肆无忌惮的开始动情呻吟,沈斯乔加入了第二根手指快速抽插,让她更加有满足感,同时邪气的在她耳边故事说:「如果想让微微好奇我们在做什么?你可以叫得更大声一点。」      安咏心猛地噤声,发现自己神志不清的陷入了他的挑逗,身下的刺激感和会被人发现的双重刺激压得她几乎快崩溃。      她咬牙切齿的说:「沈斯乔,我不会放过你的,臭男人!」      「是吗?你要怎么不放过我?」他偷笑,猛地抽出了手指,让安咏心下意识不满地娇吟,他身下的火热已经昭示着他的蓄势待发,隔着棉布裙,他顶住了她早已沾满花蜜的敏感处,让安咏心瑟缩了一下而轻吟。      「说,是谁不放过谁?」他隔着棉布裙开始一下、一下顶着她敏感的入口,让她几乎快站不稳。      「你,该死。」安咏心撑着流理台的手还是颤抖着支持不住,她难以忍耐的闭眼,整个人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情欲,只好投降的说:「我认输,乔,给我给我。」      沈斯乔似乎很满意安咏心的态度,他的欲望也已经快到了极限,他拉下裤链,释放了自己的肿胀,掀开安咏心的棉布裙,就在准备狠狠进入的一瞬间……      「妈妈,你怎么还不出来?」沈天微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 ◎ ◎      安咏心一个颤栗,从深深的情欲中清醒,连咒骂都来不及,她刷的一下推开身后的沈斯乔,蹲下躲在流理台下,然后抬头对着沈斯乔作了个嘘的表情。      这是什么状况?      沈斯乔觉得自己快疯,这个女人会不会太过份了,他明明已经到达极限了,把他这样丢在半空中吊着会不会太不人道了,自己躲起来又算是怎么回事?让他一个人忍受着得不到纡解的疼痛还要面对那个小女孩?      沈斯乔还来不及采取措施,沈天微已经走到了流理台前,她抬着小脸,天真的问:「爸爸,妈妈呢?」      「哦,妈妈,咦,妈妈不在外面吗?」沈斯乔掉着汗滴、努力笑着看沈天微。      沈天微小脸皱起,摇摇头:「妈妈没有在外面,妈妈说要进来榨果汁、做蛋糕的,没有出去过,好久了。」      「这样哦?」沈斯乔一时间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躲在流理台下的安咏心却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她抬头看着沈斯乔一脸正经地跟女儿解释,而流理台遮住的腰身下,那明显火热的欲望却像是要爆炸一般,这在安咏心看来实在有趣到不能再有趣。      突然,一个坏心的想法在安咏心的脑子里形成,都是这个臭男人自作自受,她说了不可以还这么精虫钻脑、自讨苦吃,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小小的报复一下,哦,不,是好好的慰籍、慰籍他。      「妈妈究竟去哪里了呢?」沈天微歪着头一脸不解。      「微微,妈妈可能在楼上,你要不要上去找找,她大概……」就在沈斯乔想尽快打发走沈天微的当下,身下传来的巨大刺激感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他余光扫过流理台底,发现某人坏心的一笑,小手圈住了他的男性象征。      该死,她想干什么?      沈天微本来想遵照吩咐上楼,结果发现爸爸实在不太对劲:「爸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沈斯乔一时间快失去思考能力,他感受到自己的巨大正被一个温暖包住。      安咏心圈住了他火热的肿大,然后倾身,一点点将它纳入了口中,虽然它进入过自己的身体无数次,不过她仍旧怀疑自己怎么能接受这样的巨大,撑得她嘴巴都有点痛了,可是听见某人的闷哼,她实在觉得有趣得意极了。      她伸出粉嫩的小舌,轻柔地轻舔着它的每一寸,稍稍退出,她似乎陷入了难解的迷题,自己也开始动情般,闭着双眼跟着自己的感觉,开始一下一下用舌尖刺入。      「没有,爸爸没有不舒服,微微上楼去看看吧。」沈斯乔猛地撑住了流理台,豆大的汗珠沿着前额掉落,背部都被汗湿,全身都僵硬的克制住某处爆发的冲动,这个女人!      存心报复要折磨死他。      「哦!」转身,沈天微走到楼梯口,还是认真的问:「爸爸,你真的没事!你流好多汗哦。」      安咏心听着沈天微的话,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她开始快速的套弄。      「爸爸真的没事!」这几个字,沈斯乔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他发誓,只要微微再不走,他就一定会把底下那个作怪的小妖精捉出来。      「那好,我先去找妈妈。」沈天微蹦蹦跳跳的上楼。      安咏心咬住了他的顶端,似乎刻意不让他释放,直到沈斯乔看到沈天微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才爆发般的低吼出:「安咏心!」      安咏心笑呵呵闭眼听着他的怪吼,这时,才猛地一松口。沈斯乔语塞,一个痉挛颤栗,浊白的液体从安咏心松开的小口中爆发出来,密密的、一丝不漏的洒在了安咏心绝美的小脸上,形成了妖冷而让人相入非非的画面。      得到纡解的沈斯乔似乎被折磨得累极,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得意的安咏心打断,她妖精般的舔了舔唇,然后起身抽出纸巾抹去了脸上其余的浊白液体,在他即将抓住她的一瞬间跳开,一边放下裙摆整理好,一边大笑魅惑的轻声说,「这就是不听劝的下场,哈哈。」      「安咏心!」沈斯乔懊恼的低喘着,他会报复的,告诉她,挑战一个男人的自尊后果是多么严重。      ◎ ◎ ◎      睡梦中,安咏心有些燥热地扭动身体,发出浅浅的低吟,一股股酥麻的感觉从心底深处窜起,慢慢的将她从深眠中吵醒。      迷蒙的睁开眼,熟悉的酥麻感让她无力,微微低头,她看见了埋首在她身下的某个黑色头颅,咬紧牙关想低咒,却变成虚软的呻吟:「沈斯乔,你疯了。」      私密处被人侵犯,敏感地涌出黏湿的感觉,他居然一大早用这种方式吵醒她,他一定是疯了。昨晚拉着她折磨了一个晚上,从床上到浴室,再到窗台甚至每个角落的折腾还不够,现在是怎样,要把四年没做的爱一次来个了结是不是?      「不,我只是要告诉你,刺激我的后果很严重。」      小气的男人!      安咏心轻吟了一下,不自觉抬起双手,轻轻勾住了他的颈项,口中埋怨着,动作却想要的更多:「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就是小小挑战了一下他男性的自尊吗?有必要小气成这样?记仇到必须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没必要这样的吧。      沈斯乔打开安咏心的双腿,从她的身下缓缓起身,覆住了她软腻白皙的躯体,宠溺的看着她:「你说我想怎么样?」      安咏心似乎有些不满他停止的动作,勾着他的窄腰故作魅惑的问:「想精尽人亡?」      「小妖精。」沈斯乔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危险的笑着:「我阵亡了,你岂不是没有性福可言了?」      「我?不会呀,世界上的男人又不只你一个人,我还可以——」安咏心挑衅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某人一把从床上拉起,面对面坐着,空虚的私密一瞬间被填满,让她发出一声满足的惊呼。      沈斯乔搂着她的纤腰,坐着将自己的灼热狠狠送入她温热的体内,却一动不动,看着她满足的样子,浅吻她的下巴折磨她:「你敢?除了我,你还敢找谁?谁敢碰你,我就一个一个灭了。」      安咏心笑得开怀,她低头吻他,美眸中尽是得意:「你真好骗。」      「我只被你骗。」沈斯乔温柔爱意无限的说着,低头,含住了她胸前的妖冷红蕊,他画着圈舔弄,存心挑战她的忍耐极限。      安咏心酥麻的呻吟,因为沈斯乔一动不动,只好主动的摆动雪白的臀部,想要更多。      「想要了?」沈斯乔埋首在她的胸前勾引的问。      「给我。」安咏心得不到满足,只能喘息着求饶。      「那你自己来。」沈斯乔蓦地放开了安咏心,放松躺在了大床上,饶富兴味的盯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      「自己来就自己来。」安咏心全身都在搔痒着,她再也不能忍也不要跟这个臭男人求饶,她双手撑在了他的臀侧,身体微微抬起后仰。      每一下被撑开的感觉都让她有种快晕死的刺激感,这样的位置让每一下都到达她的深处,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很快,安咏心就不再满足这样频率的动作。      她撑着身体,开始快速的上下坐骑,酥麻炽热得让她快烧起来,她的长发沾湿了她的额,随着她高幅度的动作甩开来,身下的他快被这样诱人的美景而爆发。      安咏心的轻吟慢慢转为浪荡的尖叫,她似乎快被这样的自己吓到,她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失控的浪叫过,像一个不知餍足的淫荡女人。这种认知刺激得她快不知所措。      猛地,她的动作一偏,让他的巨大滑出体内,她累极的趴在他的身上,却仍旧没有得到满足,她呜咽的无意识求着:「乔,要我。」      沈斯乔也不再有心思捉弄她,他粗重的喘息着将安咏心托起,背对着她,狠狠的进入了她。      两人瞬间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像是得到了最舒适的感觉。很快,他不再满足这样的动作,快速的托着她的纤腰开始冲刺,每一下的深入撞击都让她有种快飞出去的压迫感,让她无法再思考别的东西。      交合的啪啪声响彻了屋内,暧昧而淫靡,这样放肆这样毫无间隔,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不管是身体还是。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闷哼,达到了高潮,那一瞬间,沈斯乔撤离了安咏心的体内,将那浊白的液体洒在了她的身上。      她累极的趴在他的身上喘息,无意识的说着:「沈斯乔,你要敢再碰我,我就咬死你。」      沈斯乔失笑,搂着她,从床头扯出纸巾擦干净她身上他遗留的东西,安抚的说:「放心吧,暂且饶了你,一会儿抱你去洗个澡好不好?」      「嗯。」安咏心感觉到了沈斯乔轻柔的动作,浅浅一笑窝在了他的胸口,只是……      她不是没有感觉没有想法的,他的动作是不经意的,却昭示了他一切的害怕与小心翼翼,他这样疯狂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但他从来不在她的体内释放,他不给她,她想他是怕她再怀孕,再承受一次打击。      其实,真正有阴影走不出害怕的那个人,是他,她可怜的他。曾经,,他一次性失去了所有,孩子、包括她,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可以诉苦,只能默默独自承受所有的一切,甚至还有她的恨,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眼泪不能控制的滑出,浸湿了他的胸,也吓到了沈斯乔。      「咏心,你怎么了?哭了?」      「没有,是汗。」      沈斯乔没有出声,他知道那不是汗,只是没有去拆穿,他紧紧的搂着她,给她安慰。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会一直爱你,没有你,我连一秒钟都活不下去。」安咏心傻气的越哭越厉害,她发誓从此以后要为他而勇敢,她不要再做懦弱、脆弱容易被打倒的安咏心,这辈子,她要为他而活,为他而努力活下去。      「傻瓜,我也爱你。」沈斯乔失笑,却因她的话,而幸福满溢。      ◎ ◎ ◎      如果没有再一次意外突然发生的话,沈斯乔以为,他们真的就会这样幸福的无忧无虑生活下去,他看着安咏心吃着饭突然冲到厨房洗手池边吐得昏天黑地,他只能站在他身后心疼的拍着她,任由那股不好的预感慢慢淹没他。      等她吐完,他才轻柔的替她擦嘴,递上一杯水,看着她青白的脸色蹙眉:「咏心……」      安咏心柔声一笑,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干嘛这么严肃,我又没有死掉。」      「安咏心!」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吃饭吃饭,别吓到微微了,我应该是吃错东西了。」安咏心故作轻松的准备回餐厅。      而沈斯乔只是一把拽住了她,半晌,逼迫自己说出那个事实,不容许自己逃避的说:「你的月事有多久没有来了?」      安咏心全身微微一僵,回头又是一脸笑意:「你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了,别瞎想了。」      「告诉我!」沈斯乔蓦地低吼,显示了他极度的不安。      安咏心语塞,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她无力辩,她是一个女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发生什么事情,这一切已经太明显,她的反应几乎和上次……怀孕时一模一样,她也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      「你怀孕?」沈斯乔用了极大的勇气,才迫使自己说出这个事实,可是他怎么能相信,这样小心翼翼的自己怎么可能再让咏心怀孕,除非、除非……是那一次咏心烧得无意识,缠着他,让他失控的那一次。可是他已经尽力挽回了,难道这是天意,一定要这样捉弄他们?      「大概两个月了,我不能确定。」安咏心淡淡的说着,没有太多情绪,这次她比他要冷静得多,只是认真观察沈斯乔的表情。      两个月……这个时间证明了沈斯乔的猜测,真的是那一晚,一刹那,所有的思绪都抽离了沈斯乔的身体,他究竟要怎么办呢?      沈斯乔缓缓离开了安咏心的身边,他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走上楼,拐弯消失在了安咏心的眼前。      她想,他需要好好静一静,她回到餐桌前,无力的坐下,沈天微跳下座位,走到安咏心的身前,乖巧的问:「妈妈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不舒服,生病了吗?」      安咏心回神,安抚的摸摸沈天微的头:「不,妈妈没有生病,妈妈在想事情。」      「想什么?」安咏心怔了怔,似乎找不到一个诉说物件,只是牵起沈天微的小手放到了自己还没有任何徵兆的小腹上:「微微,如果妈妈有了小宝宝,你会开心吗?」      半晌,沈天微才明白她的意思,立即笑得好开心:「妈妈有小宝宝了?那微微要有弟弟了吗?」      「呵呵,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弟弟?」      「啊?」沈天微手舞足蹈的说:「因为微微想要一个健康强壮的小弟弟,带着他出门一定很拉风呀。」      健康强壮?安咏心会心的笑起来,她抱着沈天微轻轻说着:「微微,借你吉言。」      是的,谁说孩子一定是不健康的呢,他也有可能有机会是健康强壮的呀,如果上天一定要那么不公平给她一个希望又再次破灭,那么她只有认命,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软弱。          第九章   推开房门,一室漆黑,满屋的烟味呛得安咏心猛烈的咳嗽起来,他在抽出?她从来不知道,他会抽烟……      轻轻的打开床头柜灯,安咏心看到了靠墙坐在地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的沈斯乔,他身边的烟灰缸,已经塞满的烟蒂,仅仅几个小时,他似乎就颓废狼狈了很多。      安咏心慢慢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缓缓的将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柔顺的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抽烟,什么时候学会的?以后不准了,对身体不好。」      听着,沈斯乔默默的掐断了烟,不再继续。      良久,她听到他嘶哑而干涩的声音落寞的说:「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学会的,那段日子我不能每天去看你照顾你,工作压力很大,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就慢慢上瘾了,那个时候觉得烟真是个好东西,让人居然还有事可做,呵。」      听着他这般自嘲的说,安咏心心如刀绞,她努力笑着安慰:「那我现在在你身边了,你以后都不准再抽了,让我代替烟来陪伴你,好不好?」      「可是,你又要不在了、不在了……」沈斯乔突然有些崩溃的失声哽咽,他在害怕,全身不停颤抖的害怕。      安咏心坐起,将他揽入了怀中,红了眼眶:「笨蛋,你在说什么傻话?为什么我会不在,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这次换我给你承诺。」      「是我的错!」沈斯乔猛地低吼,抱住自己的头颅挫败的失控抓乱头发:「我不应该让你怀孕的,我明知道这是错的,是不应该的,我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犯这样的错误,我害了你,咏心!是我害了你。」      「不是的,」安咏心心疼的抱紧了他的头,不准他伤害自己,跟他一起掉着泪:「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甘愿的呀,如果这是你的错,那么也是我的,我们一起来承担!何况……孩子不是个错误,那是天意,是上天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乔,为什么我们不抱着希望祈祷这个是个健康的孩子呢?」      「不!」沈斯乔血红着眼:「当初我也是这样想,这样祈祷的,可是结果呢,结果呢……」      安咏心真的好心痛,她终于知道当初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独自面对那样残忍的结果的,他明明痛不欲生,却要照顾她的心情,而所有的一切,都背离了他。      「沈斯乔,你听我说!」安咏心大声的叫唤他:「你不能脆弱,我需要你,孩子也需要你,我认识的沈斯乔不是这样脆弱不堪的。」      「我不是!我不是铁打的,咏心,我是人,我也会,会支援不下去,我不要再冒任何失去孩子失去你的危险,我不能。」沈斯乔失控的低吼。      「你不会失去我。」安咏心笑着安慰他:「不管这次的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失去我,我说过,我要陪着你,没有你,我一秒钟都活不下去,我要为你而活、为你而勇敢,就算孩子仍旧不属于我们,但我还是属于你的,永远都是……你呢?你要不要再为我勇敢一次?」      沈斯乔怔怔的看着安咏心。良久,狠狠的将她抱紧,抱得她生疼:「咏心,答应我,不管如何,都不要再离开我,我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勇气等你回头看我。」      「嗯。」安咏心松了口气的抱紧沈斯乔:「我们明天就去找咏维检查好不好,只要有了结果,不管如何,我们都做一个决定。」      点着头,沈斯乔不再说什么。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到得到结果,一切都是漫长的,每一分钟……就像一个世纪。      等待结果的日子,就如他们所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整个别墅内没有之前的欢声笑语,很多时候,沈斯乔都是在静静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安咏心只是陪着他,静静的看着他,不离开他的身边。      这样的气氛,连这么小的微微都能感觉出来不对劲,她只能尽量乖巧的不打扰爸爸妈妈,柔顺听话的给予他们无声的支持。      午后,沈斯乔坐在小圆桌边看书,他的思绪飘远,拿着书却不知道看到哪里,安咏心坐在秋千上,轻轻拍着枕着她大腿熟睡的沈天微。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安咏心和沈斯乔同时抬头去看桌上的手机,沈斯乔半晌都没有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安咏心将微微轻轻的移开,起身接了电话。      「嗯,好,我知道了,我跟他马上过去。」      挂上电话,她发现沈斯乔那双墨黑的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想问,却欲言又止。失笑,安咏心拿掉他的书,打趣的说:「看什么书?一下午拿的都是反的!大律师在假学习!」      「安咏心!」沈斯乔的脸上有一丝绯红,却没有心情打趣:「是谁?是……咏维?」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安咏心柔和笑着:「是,他让我们过去看结果,结果已经出来了。」      「是吗?」沈斯乔只是喃喃自语,结果出来了……      「走吧,跟我去看结果。」      「噢。」沈斯乔机械的站起,一个踉跄差点撞到了身前的安咏心:「对不起。」      「干嘛?紧张?」安咏心站稳,回头整理了一下沈斯乔的衬衫领口笑:「放轻松一点,结果只有一个,不管我们如何紧张也不会改变,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去轻松的面对呢,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不能让我们的生活有什么变化,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沈斯乔冰凉的手握住安咏心的,蹙眉:「对不起,我做不到你这样镇定,我真的很害怕。」      「傻瓜!」安咏心浅啄了一下他的唇:「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了,难道连这一个小关都闯不过?你去准备一下,把车开出来,我把微微送回房间去,再下来跟你会合。」      「好。」      沈斯乔看着安咏心镇定自如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没用,他甚至连她的一半胆量都没有,他承认,只要是她的事情,他就是一个弱者。      希望……上天能真的公平一点,对他们好一点点,他要的不是很多,只求这一次能顺利。      ◎ ◎ ◎      站在杜咏维的办公室门前,安咏心发现沈斯乔有些裹足不前:「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脚有些僵硬,潜意识在告诉他,他不愿意进去,没有勇气听到结果。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安咏心叹口气,推着沈斯乔走进了杜咏维的办公室,他看见他背对着他们站着,站在窗户前,跟四年前他来要结果的场景一模一样,让他心惊胆颤。      其实,安咏心也不是不紧张、不害怕的,只是,她学会了要怎么坚强、怎么面对现实:「咏维,我们来了。」      杜咏维一点点的转身,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喜是悲,只是轻声说,「坐。」      安咏心和沈斯乔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杜咏维拿着一个纸袋缓缓走到他们面前,表情似乎很凝重,蹙眉:「嗯,结果已经出来了。」      沈斯乔反射性的站起身:「怎么了?结果不好吗?」      杜咏维这样的表情不是太明显了吗?如果结果是好的,他怎么可能一点笑容都没有呢。      「你冷静一下。」杜咏维拿着纸袋,严肃的说:「我还没有说完……」      「你让我怎么冷静!」沈斯乔已经开始低吼了,紧紧的握住拳头,一切似乎都在重演,他的心纠结一团,无法呼吸般。      「乔,不要这样!」安咏心柔声阻止了沈斯乔的失控,站起身安抚,然后对着杜咏维说:「咏维,你照实说就好了,我们承受得了。」      杜咏维故作思考沉吟了半晌,似乎有些苦恼:「其实并不是孩子的情况不好,我只是在担心,具体的说是为了我自己担心……」      他的话一出口,似乎让安咏心和沈斯乔愣住,他们一起发怔的看着杜咏维,问:「为什么?」      挫败的叹口气,杜咏维一摊手就开始滔滔不绝的抱怨:「哎,你们想想看,我好不容易有一个假期,推掉了所有的手术和研讨会之类的,准备到世界各地去旅游一下,但是你肚子里的小孩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还有八个月他才会出来,整整八个月耶!拜!我总不能丢下咏心这么没有良心跑出去旅游吧,我当然要在咏心的身边好好照顾她,直到孩子顺利的出生呀,对不对?哎,我良好的假期就这样泡汤,还有小心翼翼照顾八个月,能不为自己担心吗……」      杜咏维还在口若悬河地罗嗦着,安咏心和沈斯乔傻眼,呆呆的在消化杜咏维的话,他的意思是……他的意思……      看着眼前两尊一动不动的雕像,杜咏维终于露出了第一个欣慰的笑容,眼眉间的乌云消散,唇瓣有些激动的微抖,「是,孩子没有问题,检查的结果是他很健康,非常健康,八个月以后……你们会有一个强壮如牛的宝宝。」      「你说真的?」安咏心似乎全身都开始颤抖,笑容从唇边渐渐扩散开来,兴奋的感觉刺激着她的每根神经末梢,她忍不住捂着嘴尖叫了一声:「真的?他没有问题,我可以生下他?」      「是的,我保证。」杜咏维把纸袋放在了茶几上,双手插进白色大外套的口袋,给予承诺。      而此时,沈斯乔才双腿一软的坐回了沙发上,他双手纠结在一起合十,连日来的恐惧和紧张在这一刻化成了对全世界的感恩,孩子没有事、咏心没事,一切都是好的!      安咏心又笑又哭的抱住了沈斯乔:「你听见没有,咏维说没事、没事,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听见了。」沈斯乔回抱安咏心,深深吻进她的发梢,疼惜的说:「咏心,谢谢你。」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处于自己的恐惧当中,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理会咏心的害怕,她一边担心孩子还要一边担心他,他真的罪恶极了。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在这里秀恩爱了。」杜咏维否认自己的感动,故意大吼:「沈斯乔,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负责好好照顾咏心,不要让她出任何差错。」      「我知道了。」沈斯乔感激的点点头,可是——      「杜咏维!这么说你刚刚是在耍我们!」像是想起了什么,沈斯乔危险的眯着眸子扫向某人。      「这个……其实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我要放弃我的假期,太过于悲伤而已,没有耍你们的意思呀。」      看着杜咏维一脸无辜,沈斯乔努,起身大吼:「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      「啊,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个手术,我先走了,你们自便。」杜咏维猛地一下故作恍然大悟,溜出了办公室,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件事情上惹了某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算了。」安咏心拉着沈斯乔笑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是我们在一起,永远相爱,永远不分开。      沈斯乔低头看着怀里的安咏心,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是真正的轻松,过了这一关,已经没有什么再能让他们害怕,让他们分离的了。紧紧的相拥,代表着天荒地老……      ◎ ◎ ◎      说沈斯乔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安咏心觉得一点都不过份,可是过份的是,他会不会好得太过头了点。      她又不是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什么叫不准跑、不准跳、不准喝冰水、不准碰冷水……她的肚子基本都还看不出来的时候他就这样,要是等肚子出来了,他岂不是要把她当菩萨供着,不准她做任何事情。      可是她的抗议通常都是无效的,被全数有理的驳回,她是辨不过他又怎么样,可恶,在他眼里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王法了,简直是无良律师。      慢慢的,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最初的时候还能行动自如,后来她就开始行动迟缓,浑身懒洋洋,也不知道她怀的到底是什么,人家五个月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凭什么她五个月的时候就跟七个月一样,跟个篮球一样大。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没有心情再跟沈斯乔争辩自主权,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借了微微的吉言,她真的怀了个健康强壮的宝宝,甚至微微还说对了,她怀了一个男孩,健康强壮的男孩,微微知道了以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常常摸着她的肚子说,以后要带着弟弟出来炫耀,很神气、很拉风。      乖乖接过沈斯乔喂来的苹果,安咏心撇嘴:「我吃不下了,好饱。」      「饱什么?你晚饭都没吃什么!」      那叫没吃什么?两碗饭、一堆营养丰富的菜、一盅人参鸡汤,再加一个饭店甜点,这还叫没什么?      「沈斯乔,你在把我当母猪养吗?」      「乱讲,你是孕妇,要多吃点。」      「没有孕妇会吃成我这样的!以后很难恢复身材的。」安咏心很痛苦的继续吃着。      「我不会嫌弃你。」      「骗人!男人在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都这么说的,呜呜……等以后你就会觉得外面的女人漂亮了,家里的我就是野草了」      「……」沈斯乔感觉到头顶的乌鸦飞过,慢慢的说:「咏心,以后不要再看八点档没有营养的偶像剧,会荼毒你的思想。」      「我才没那么肤浅!」安咏心哼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乔,过几天好像是微微的生日了,我们要怎么给她过?举行一个小小的生日派对?」      沈斯乔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整理你领养微微的资料看见的,喂,别说你不知道,我会鄙视你的。」安咏心没好气的说。      「不是,我是刻意没有告诉你的,我怕你太辛苦。」      「这算什么辛苦。」安咏心坐起身看着沈斯乔,美眸里尽是认真:「乔,虽然我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可是我是真心把微微当成我最爱的女儿的,她跟我们的孩子对我来说意义都是一样的,我爱她就像爱肚子里的孩子一样,我不要她受一点点委屈觉得我们不够爱她。」      「我了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吧。」      「嗯。」安咏心幸福的一笑。      ◎ ◎ ◎      沈天微生日的那一天,小别墅突然来了一个沈斯乔想也想不到的人,站在大门口,他怀疑自己眼花了:「奕天?」      慕奕天扶扶鼻梁上的眼镜,凤眼闪烁着妖冷的光泽,勾唇:「怎么?不欢迎我?」      「当然不是。」沈斯乔迎春他走进屋内,倒了一杯茶给他喝:「我只是以为……你永远不会走进这里。」      对于当年的事情,沈斯乔一直以为慕奕天还耿耿于怀,他似乎不如杜咏维那般理解自己的心情,不过他不怪慕奕天,他知道,他只是爱咏心、在乎咏心,才会这样对他不满。      慕奕天环顾了一下四周,抿了口茶轻笑:「那倒不至于,虽然我一直不赞同你跟咏心在一起,但是只要咏心选择的,我都不会阻挠,况且,我只是太忙了,没有空,这里感觉很不错,很适合咏心休养。」      沈斯乔浅笑,这一刻,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是没有烟硝味的,慕奕天的善意很明显,于是他有些调侃的说:「谢谢,不过既然这么忙,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哼笑,慕奕天放下茶杯,收敛了一下玩味,略带认真的口味:「咏心不在家?我记得她已经有五个月身孕了,你怎么放心她到处跑。」      「我是不放心,可是她坚持,我拗不过她。」沈斯乔看看墙上的钟:「你来得倒是巧,今天是微微的生日,咏心说要给她开个小派对,让我先在家里准备,她要亲自开车去接微微放学,顺便带她去买个生日礼物再回来,不过现在时间已经差不多,她应该快要接到微微了。」      「这样……」慕奕天沉吟了一下,那双含着深意的凤眸略加思考,说出了自己来意:「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跟你说。」      慕奕天很少用这样的神情跟他说话,这不仅让沈斯乔有些警惕:「跟咏心有关?」      「是的。」慕奕天再次扶了扶眼镜:「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发生一些奇怪或者特别的事情?」      「奇怪或特别?」沈斯乔不解:「没有,我跟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出门了,除非是一起去接微微放学之类的,但很快会回来。」      「那就好……」慕奕天凝眉,凤眸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嗜血光泽:「我怀疑,最近咏心会有危险发生。」      「会有危险?」沈斯乔沉声:「你是什么意思?」      「方眉,她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了。」慕奕天的薄唇轻吐这个可怕事实,却仿佛这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我怕她对咏心不利。」      「慢着。」沈斯乔有些糊涂,他当然知道方眉是谁,也永远不能忘记她带给咏心的伤害,他讨厌那个女人,但他似乎已经几百年没有再听过她的消息。自从她刺激咏心、让她跌下楼之后,就消失了一般:「她为什么会在精神病院?而且……什么叫逃出来了?」      慕奕天扫了沈斯乔一眼,不禁让沈斯乔有一种寒意,他薄唇边漾起一抹邪恶的笑:「你以为她把咏心害成那样,我还会放过她?之前没有对她动手,是因为咏心跟外公有过协定,她不准任何跟『银阙』有关的人帮助她,所以我也不能……我忍了她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她伤害咏心却无能为力,直到你说咏心四年前变成那样,是因为她……」      慕奕天没有继续说下去,沈斯乔却已经慢慢串起了整个事态,不可思议的说:「你派人把方眉送进了精神病院?尽管她是正常的?」      「呵,她是正常的又如何,只要我说她是疯子,还有人敢说她不是吗?」慕奕天沉着脸,凤眸中尽是不可置疑的妖冷霸气:「她一直说咏心才是真正的疯子,呵,既然她这么了解疯子是怎么样的,那让她跟疯子一起待着也不错。」      这是第一次,沈斯乔意识到了慕奕天的可怕,就像咏心曾经说过的,你没有看过奕天取下眼镜后的样子对不对,不要去看,因为除非对着家人和自己要保护、要爱的人,取下眼镜后,你看到的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不是普通人,慕奕天没有在他面前取下眼镜,却如同无形取下,他是一个霸主,嗜血而呼风唤雨的霸主,他是下一代『银阙』的主事人,高高在上。      没有心情再去研究慕奕天的手段是如何可怕,因为他跟慕奕天一样,那么深爱咏心且在乎她,其实如果换成是他,再可怕的手段他也能做出来吧,而现在重点是……      「她怎么会逃出来的呢?」      「听说她忍受不了折磨,趁看守人不注意打上了看守,逃出来的,在她的病房,看守找出来一叠写着咏心名字的纸,被一张张划得稀烂,所以我怀疑她去找咏心报仇。」      沈斯乔立刻站起身。「该死,现在咏心一个人出去接微微了,如果……」      「不用着急。」慕奕天冷静的说:「从方眉逃出来之后,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咏心了,她应该不会出事。」      「我还是不放心。」沈斯乔低声说:「我去接她们。」      而沈斯乔还没有动身,手机铃声就急促的传来,接起,一连串害怕的哭喊传来,让沈斯乔大惊失色:「你冷静点,我马上过去,不要急,等我,不要轻举妄动。」      挂下电话,慕奕天起身清冷的问:「咏心出事了?」      「不是,是微微。」          第十章   当沈斯乔和慕奕天一起赶到幼稚园的时候,场面似乎已经很难控制,有些混乱不堪了,许多家长都紧紧的抱着孩子匆匆离去,幼稚园老师也尽量在维持秩序的疏散人群,但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让大家安静下来。      走进幼稚园,他们就看见一个老师正陪着大腹便便的安咏心守在一个教室外,她着急的眼泪直掉,看到沈斯乔和慕奕天同时来到,她似乎终于找到了救命的浮木:「乔、奕天……救微微,方眉挟持了她!」      「方眉挟持了微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斯乔拥住安咏心,安慰她:「傻瓜,不准哭了,对身体、对孩子都不好。」      「现在还管什么身体、什么孩子!」安咏心跺着脚:「微微在里面生死未卜,我该怎么办?」      慕奕天凌厉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转头对着幼稚园老师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女老师擦着汗,自己还心有余悸:「我是沈天微的班导师,那时候我正在宣布下课,突然,一个女人像疯了一样冲进了我们的教室,她似乎是有目标而来的,拿着一把刀直接抓住了沈天微威胁我们全部滚出教室,然后大叫让安咏心来见她,很多孩子都吓得大声哭喊,我只好先把孩子们带走。不过惊动了来接孩子的家长们,让现在场面混乱不堪,后来我在门口找到了沈太太,她想冲进去,我觉得这样很危险,就一直阻止她,你们快劝劝她吧。」      「咏心,你怎么这么傻,方眉的目标是你,你进去不是送死。」沈斯乔抱紧她,比女老师还心有余悸。      「我没有办法了。」安咏心哭泣着:「微微在里面啊,方眉一定会伤害她的。」      「咏心,冷静点。」慕奕天看着安咏心,凤眸柔和下来:「交给我来解决。」      「不行!」安咏心挣脱沈斯乔的怀抱,拉着慕奕天:「幼稚园的老师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来,如果你动用『银阙』的力量会直接跟警察冲突起来,你刚接手『银阙』,这样不行。」      「『银阙』根本不怕,你知道的。」慕奕天抹去安咏心的眼泪,他真的很讨厌看她哭:「何况只是救一个孩子,不一定要用『银阙』出面,我刚通知了黑巽赶过来,你相信他的是不是?」      安咏心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窝进了沈斯乔的怀里。      可是一切并没有他们想像的那般顺利,方眉似乎知道了安咏心就在门外,她尖锐而神经质的高喊:「安咏心!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我被关在精神病院四年的,你知道这四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安咏心,我要杀死你、杀死你,你不敢进来是不是,哈哈哈哈,那么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孩子死掉吧!」      说着,方眉不知道对沈天微做了什么,让沈天微忽然凄厉的哭喊了起来,她的柔弱声音像一条线紧紧扼住了安咏心的脖子,难以呼吸的疼痛,她听见沈天微的哭喊:妈妈,爸爸,救我,微微好怕,啊——」      「不行,我要进步!」安咏心挣开沈斯乔的怀抱,泪如泉涌,她不可以再坐以待毙,就这样站在外面听着微微被折磨,却什么都不可以做。      「咏心!不可以!」沈斯乔和慕奕天同时喝止她。      「让我进去!」安咏心倔强而坚持的说,那双美眸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转而,她哀怜的祈求:「求过你们,不要让我再做后悔的事情,如果微微因为我再受到任何伤害,我会恨死自己。」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沈斯乔拉着她也坚决的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会恨死我自己。」      沈天微的哭喊持续传来,安咏心别无选择,她认真的看着慕奕天:「奕天,你相信我的是不是?我可以做到的,我不会让自己受伤,方眉是真的疯了,我如果不去拖延时间让她不要伤害微微的话,微微一定会遭到不测,我会很小心……一直坚持到黑巽过来,好不好?」      良久,慕奕天似乎叹口气默许,在点头的一瞬间,他猛地制止住了沈斯乔让安咏心有机可趁的进入了教室内,沈斯乔嘶吼了一声转头对慕奕天说:「你疯了吗?咏心还怀着孩子!」      「相信咏心,相信我。」慕奕天只能这么说。      沈斯乔只能狠狠的甩开了慕奕天的箝制,直到不能挽回,他喘息着说:「我不管那个黑巽有多大的本事,我只能忍受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一过,我一定会进去。」      ◎ ◎ ◎      安咏心慢慢地走进教室,很快就看到了箝制着微微、躲在角落里的方眉,四年,她似乎苍老了许多,再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势,她双眼迷蒙而涣散,她想……她在精神病院的这四年,是真的疯了,而她,不能跟一个疯子硬碰硬。      她走近她们,忍不住自己打量微微,她瑟缩害怕的哭泣,白嫩的小手臂上被划开了几道不小的口子,正在鲜血直流,她心痛极了:「方眉,你放开我的孩子,我在这里,你拿我当人质。」      「哈哈哈……」方眉终于看到了安咏心,得意的猖狂笑着:「我才不会那么傻,拿你当人质有什么意思,我要用你的孩子威胁你,让你看着她因为你而受伤,痛不欲生,哈哈……不要以为有人暗中保护你,让我不能接近你我就没有办法了,安咏心!我终于见到你了……」      方眉看着大腹便便的她,恨得咬牙切齿:「凭什么、凭什么你跟那个贱人都可以得到幸福!凭什么所有的人都在维护你们,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安咏心有些支撑不住地缓缓在椅子上坐下,蹙眉看着方眉,她突然哀怨的说:「杜盛礼这一辈子都爱着安蕊馨那个贱女人,她究竟哪里比我好,为什么他就是不爱我?直到那个贱人死了,他还是怀念她、爱她,他收着这么多她的照片、她的东西!可恶!他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不过就是希望得到一个平凡女人的幸福,就连这样也不可以吗?」      安咏心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可恨又可怜:「其实你何必一错再错?爱上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只是个美丽的错误,你为什么要这样执迷不悟,为什么不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呢?」      方眉悲切的看着安咏心:「闭嘴!你懂什么?你跟安蕊馨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们都拥有一个这样爱着自己的人,那么幸福,还有自己的孩子,才会这样大言不惭的说什么爱不爱,而我呢?哈哈哈哈,我爱的人根本不爱我,我求他给我一个孩子,他却始终推三阻四,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突然,她的目光又凌厉起来:「还要被你害得在精神病院里活活被这种非人的生活折磨,都是你、都是你,安咏心我恨你、我恨你!」      无意识,方眉恶狠狠地抓紧了沈天微流血的手臂,让那个小人儿疼痛得再次哭喊起来,「妈妈、妈妈……」      安咏心痛心不已,忽而厉声笑起来:「方眉!我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小孩,她不过是我领养的孩子罢了,我才不在乎她是死是活,我进来不过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被我害得多惨,我恨死你了,是你害死我的母亲,害得我痛不欲生,你就抱着这个孩子一起自己幻想吧,哼。」      看着安咏心转身准备走人,方眉信以为真被刺激得放开了沈天微,她猛地起身扑向安咏心大叫:「你不准走。」      安咏心捧着肚子无法快速躲避,她只能在方眉揪住她的一瞬间大吼:「乔,进来救微微,唔唔……」      门被踢开的一刹那,安咏心已经被方眉狠狠地箝制住了颈项,她将刀子抵在安咏心的颈项上,警惕地看着冲进来的沈斯乔和慕奕天。      「咏心!」沈斯乔实在无暇他顾,双眼只能一动不动的盯着安咏心,血液快全速倒流。      慕奕天抱起已经昏昏沉沉的沈天微交给了幼稚园老师带走,走到沈斯乔身边,阴沉的说:「方眉,不想死的话就放开咏心。」      「是你、是你……」方眉似乎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抖着声音说:「就是你把我送进那个可怕的地方的,你是个魔鬼!我要杀了安咏心,我要报仇。」      沈斯乔拦住慕奕天低吼:「不要刺激她。」他转向方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咏心?」      方眉恶毒的掐住了安咏心脖子:「我不会放过她的!我不会,就算下地狱我也要拉着她一起去。」      安咏心难受地喘息,看着沈斯乔泪眼婆娑,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就会跟他诀别,她爱的那个男人就在她的眼前呢。慢慢的,她笑了起来,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什么叫相依相守,而时间似乎却不允许了。      沈斯乔难受得握紧拳头,几欲崩溃:「咏心……」      方眉看着安咏心的笑容,觉得刺眼极了,她猛地松开了手恶狠狠的问:「你笑什么,笑什么!不准笑!你就要死了,跟我同归于尽了,你应该害怕的,跟我一样害怕。」      得到氧气的安咏心拼命地咳嗽起来,她笑得越来越幸福,眼神没有离开过沈斯乔:「我不害怕,一点都不害怕,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再让我害怕了。」      回应着方眉,安咏心却似乎更像是在对沈斯乔说:「我要笑,他说过,他喜欢我的笑容,他说我笑起来很美,没有人比我更美;他说,不喜欢我哭,我的眼泪会让他难受的,我不要他难受,从现在开始,我每天都笑给他看,弥补所有我们错过的时间,我要把欠他的爱通通还给他,报答他一直守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爱着我,跟他相比,我的爱一直太自私、太任性了,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不管他到底是如何想的,终于,我幸运而霸道的得到了他的爱,却又不懂得好好珍惜……我真傻……」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安咏心的话像是魔咒般穿过方眉的脑子,跟她的思绪纠结、刺激着她。      「咏心,不要这样。」沈斯乔手心冰凉,看着她深情的目光无能为力而痛彻心扉。      「我要说,我要让他知道,要经过那么多泪水的洗礼,我们才拥有彼此相爱的权利。」她仍旧笑着,眼泪颗颗滑落:「但现在所有的眼泪都不是苦涩的了,它是甜蜜的味道,我任何时候都不害怕,只要有你在,别担心我,我一点都不害怕。」      「够了够了!」方眉终于失控了,她下意识举起了手中那把刀子悬在空中,准备狠狠刺向安咏心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刻,沈斯乔的心脏即将随之停止的那一刻,一声及时的枪声从不知名的角落尖锐的响起,继而让所有的一切寂静无声……      沈斯乔怔怔地看着方眉的眉心正中央中枪,手还高举在空中,一脸惊诧的表情保持不变,却已经独自下了地狱。      安咏心虚软的滑落在地,沈斯乔才恢复神智的上前接住她,失而复得的拥紧:「咏心、咏心、咏心……」      她全身冰凉,却苍白着脸笑开,伸手覆上沈斯乔的脸颊:「傻瓜,我没事,我很好。」      沈斯乔却没有再说任何话,他埋首在她的颈项,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而脖间传来的冰凉让她知道,他在哭泣,害怕的哭泣。      慕奕天站在不远处,没有去打扰相拥的两人,安咏心摸着他的头安慰他,像是她根本没有经历过一场生死,慕奕天欣慰的勾起唇角,他的咏心……真的已经长大了、成熟了,而让她成长的人,居然是那个在她身边哭得孩子气的男人,真有意思。      现在的安咏心,有一颗柔软却又无比坚韧的心,可以承受一切风浪,并且不再需要他的呵护,他似乎可以跟咏维一样,功成身退了,只是咏维,似乎比他明白的要早得多。      那他的心终于可以空出来了,去装另一个人,另一个傻傻的小女人,在他还不懂爱之前就离开的她……看着咏心和沈斯乔,他似乎懂了。      「主人。」一声恭敬的低呼在他身边响起,收敛心神,凤眸的余光扫过那抹黑色的身影。      踱步离开,留下一句戏谑的话:「你还可以来得更晚一点。」      银色面具后,那张脸微微抽动,他想说,其实他来得还蛮准时的。      ◎ ◎ ◎      「乔。」      「嗯?」      「沈斯乔。」      「嗯。」      「沈斯乔!」      安咏心终于爆发出低吼,对着正埋首在她胸前的头颅发出不满,他究竟是有多饥渴,为什么要对她的胸部吸吸咬咬个不停,她想说,他渴了可以去喝水,或者喝果汁,要不牛奶也行,不必要把她当成乳牛呀。      「我听见了。」沈斯乔懒洋洋地说着,却没有停下嘴里的动作,他勾勒着她因怀孕而更加丰满的雪乳,爱不释口。      忍不住轻吟了一声,安咏心低咒了声否认自己的敏感:「你能不能适可而止,别对着我胸部咬来咬去。」      「难道你不喜欢?」      「我——」安咏心忍不住仰头低吟,这跟她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好吧,就算她大方承认了她似乎也蛮喜欢的,也不代表他可以一天到晚这么变态吧。      「喜欢就行了。」沈斯乔终于舍得抬起头,吻吻她的唇搂着她。      半晌,没有等到某人的动作,安咏心很不满:「你不会打算就在这里结束了吧!」      某人故意装作不太明白:「什么?」      「可恶!」安咏心嘟嘴,某人把她弄得兴致高昂之后就这样算了,凭什么?      「噢!」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沈斯乔邪恶吻着她的耳垂:「你想要了?」      明知故问!      「可是你肚子里有孩子耶,医生说不能太激烈。」他可是标准好男人,坚决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贪欲的。      「不能太激烈,也没说不可以啊!」安咏心脱口而出,差点咬断舌头,该死,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样哦,那来吧。」他故作委屈的口气让安咏心很不爽,一把推开他:「哼,我不要了。」      小孩子脾气,一瞬间,沈斯乔快速而轻柔的打开了安咏心的双腿,触及到了她早已濡湿的花园,微微抬起她的腰,让她从上体位坐到了他火热的欲望上,深深的进入了她。      一瞬间,被快感充斥的安咏心忘记了他们的争吵,她懒得动而让某人缓慢绵长的进入她,一下、一下填满她酥麻的空虚。      他不敢动得太大力,太激烈,只能忍受着想驰骋的疼痛来满足她。      而她显然渐渐开始不满足这样的速度有些催促:「快点。」      咬紧牙关,沈斯乔猛地抽出了她的体内,让她呜咽着不满地呻吟,用手指代替了火热的欲望,灵巧的穿梭,带给她另一波高昂的刺激感。      他快速的抽插着,却不至于太激烈影响到孩子,为了让她快点满足,他寻找到她的敏感点,一直揉捏压按,很快,她被刺激得全身一颤,达到了高潮。      气喘吁吁的安咏心睁着迷蒙的双眼,发现他依旧高昂挺立,偷笑:「你还好吧。」      「你说呢?」沈斯乔黑着脸,明知道他得不到纡解还刺激他。      「我帮你?」安咏心好心的说。      「不用了。」沈斯乔抱着安咏心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侧躺在了床上,浓重的喘息慢慢平复:「只要让我抱着,很快就好。」      看到他这样为她忍耐,幸福的同时却又不舍:「不疼?」      「只要你别用言语挑逗我。」沈斯乔没好气的轻笑。      「噢。」安咏心乖巧的伸手抱着他,穿过他腰侧抚到他的背部。忽然,一抹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安咏心觉得奇怪,她用力撑起身子想看过去,却被沈斯乔挡了回来:「睡好。」      「不,让我看看,你背上怎么了?」      「没什么。」      他越说没什么就越有什么吧!安咏心不气馁的扳过了沈斯乔的背,找到了凹凸不平的地方,那里是一条很长却已经淡得几乎快看不出来的伤疤,但是很明显,他这里曾经受过伤。      蹙眉,安咏心执拗的坐起身问:「这里怎么回事?」      「真的没事。」沈斯乔摇头。      「不说我就不吃饭!」      沈斯乔无奈:「你怎么越来越孩子气了,比微微还不如。」      「我不管!」安咏心觉得心疼,这里一定有故事。      「我认输。」沈斯乔搂着安咏心重新躺下,轻描淡写的说:「工作的时候弄伤的。」      「不可能,你是律师又不是黑道士匪。」      「一个特别的任务,替邢简恒混入一个黑道组织收集资料,不过他没有逼我,是我自己愿意做,资料是找到了,不过被人发现,挨了一刀。」      他的语气是平淡的,而安咏心却是震惊的:「你为什么自愿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因为我跟邢简恒有约定,我替他做这件事,他给我一年的假期,不然我不可能有休息的时间。」      「你,是为了我?」安咏心不用想,也得到了答案。      沈斯乔没有出声,只是整理她的发:「没什么。」      安咏心默默的背过身,静静地任由沈斯乔将她背对着搂进怀里:「真的没事,已经不疼了,也没有多严重。」      「我不要你因为我受伤,我讨厌看见他受伤。」安咏心呜咽着,似乎越来越难过。      「我保证以后不会了,那你是不是也要保证不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你在方眉面前说的话,就像要跟我诀别一样,我的心情你了解吗?」      安咏心终于缓缓转过身,面对了沈斯乔:「我只是怕没有机会说而已,乔……我们约定好不好,以后为了对方好好珍惜自己。」      「我答应你。」      安咏心破涕为笑,肚子里的小孩似乎踢动了一下,让她下意识抚上了肚子,她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人,知道等待他们的未来充满了阳光,有她、有他、有微微,还有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他们一定可以永远一起相守下去,到老、到死。      「乔。」      「嗯?」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爱你吗?」      「……」      因为,我爱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就是你,更是因为每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找到我自己。    【全书完】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百度搜索:最爱小说网】